“还有,撤入山海关的抚宁百姓,尔等一定要妥善处置,绝不许百姓受难受饿!”
“是。”
范志完和黎玉田躬身,等太子的马队远去,方才直起身来,相互一看,黎玉田恭敬的道:“督师,下官这就起身,回宁远去了,不知督师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范志完捋了捋三缕长髯,清清嗓子,很威严的说道:“照太子殿下的钧令,执行即可。”
黎玉田知道范志完在装腔作势,但不点破,拱手:“是。”
两个督抚作别,范志完坐镇山海关,黎玉田严守宁远城,因为太子已经明确说明,建虏会在十一月初侵犯大明边关,所以两人一点都不敢懈怠,黎玉田一离开,范志完立刻就命令兵备道带兵去往抚宁,接应从抚宁撤退而来的百姓,又严查奸细,回到宁远的黎玉田则是关闭四门,加固城防,准备迎接建虏可能的攻击。
……
崇祯十五年,十月十五日。
是日冲煞。宜,捕捉、畋猎。忌,安床、破土。
沈阳。
征明的十万大军已经在沈阳城外的原野中列阵完毕,其中两万名满八旗的战兵精锐,四万名包衣奴才,也就是辅兵。汉八旗有三万人。蒙古八旗极其附属兵,一共三万人马则会在长城之外和满汉八旗汇合,最终征明的兵马会达到十二万人。
英武郡王多铎为征明大将军,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为副手。
多铎是镶白旗的旗主,因此此次出征,镶白旗出动的兵马最多,38个牛录一共派出了三千五百名重甲精锐,八千名包衣奴才---不要小看这些包衣奴才,虽然他们不是正式的兵士,只是下贱的奴才,但也多凶悍善战之辈。康熙朝,吴三桂起兵时、蒙古察哈尔布尔尼趁机叛乱、北京空虚,就是组织这些八旗家奴平定的。
其余各旗出动的兵马并不一等,多尔衮和阿济格两兄弟出动的精兵加包衣奴才一共有一万两千人,代善的两红旗出八千人左右,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出四千人,两黄旗最少,一旗只出了两千五百人。不过多尔衮三兄弟并不在意,因为照惯例,出动的兵马越多,未来的分到的战利品就越多,在他们看来,征明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其他旗出动多少兵马,他们兄弟三人还真不是太在乎。
阿巴泰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手下只有六个牛录,但他是正蓝旗的人,而正蓝旗的旗主是黄太吉之子豪格,豪格虽然看不上多尔衮三兄弟,不想给多铎加砖添瓦,但阿巴泰是他叔父,他又是正蓝旗的旗主,总不能让阿巴泰太寒碜了,于是拨给阿巴泰8个牛录的人马和奴才,让阿巴泰一共可以直领七千人,加上满达海统领的正红旗人马和一个汉军八旗和一个蒙古八旗,阿巴泰的偏师一共有两万三千人---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今年刚二十岁,代善令他统领正红旗的人马出征,一来是历练他,二来也是向众人表明,未来他会将正红旗旗主的位置,交给满达海。
而八旗其他的人马,包括七个汉军旗,都由主帅多铎直接统领。
最初,建虏的汉军旗只有两旗,后来变成四旗,今年则扩充到了八旗。旗式、编制、官兵员额均等同建虏八旗,八个汉奸固山额真(旗主)分别为:祖大寿之子祖泽润(镶白旗)、刘之源(镶黄旗)、吴守进(正红旗)、金砺(镶红旗)、佟图赖(正蓝旗)、石廷柱(正白旗)、巴颜(正黄旗)、李国翰(镶蓝旗)。
这些人,全部都是大明的降将。最早是天启年,最晚在崇祯六年投降建虏,为建虏征战,到现在,已经完全取得了建虏的信任。这一次,全部随大军出征。
照建虏的编制,汉八旗每旗壮丁应该在7500人左右,不过并不能满员,每旗壮丁最多也就五千人,此次征明,每旗出三分之二的兵力,也就是四千人左右。八个旗,一共三万人。
其中,祖泽润(镶白旗)将跟随阿巴泰,为征明的偏师,其他人都在多铎麾下,为征明的主力。
设坛,祭天,赐酒赐旗,虽然建虏不是大明,但汉化却已经颇深,大明出征的这一套标准流程,建虏人完完整整地都学了下来。
黄太吉亲自为多铎赐酒赐旗,抓着多铎的手,谆谆教诲,从行军方略到如何应对明国的求和,再一次的叮嘱。
多铎一一“记下”,随即礼炮轰鸣,多铎翻身上马,向黄太吉和送行的其他亲贵抱拳行礼,这中间,最重要的当然是他的两个亲兄弟,多尔衮和阿济格了。多尔衮脸色凝重,阿济格却是一脸羡慕,另一边的肃亲王豪格面无表情,不经意中,嘴角甚至会露出一丝冷笑。
多铎踌躇满志,信心十足,虽然昨晚和哥哥多尔衮见面时,多尔衮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小看大明皇太子,他表面上听了,心中却没有太在意。一个黄口小儿,能有多大本事?看我杀他一个天翻地覆吧。
“走!”
多铎一挥手臂,豪情万丈。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漫天遍野,如黑云压城一般,向明国杀去……
离开山海关之后,朱慈烺策马扬鞭,一刻不停。
山海关之行,他终于是见到了关宁铁骑,而从关宁铁骑的雄健中,他也比较直观的了解到了建虏八旗的强悍,短时间内,大明尚没有和建虏铁骑硬对硬的能力,只能用壕沟和火器招呼,另外,山海关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辽东与关内之间的“咽喉”。有山海关在,建虏就无法随心所欲的逾越,也因此,朱慈烺才会严令范志完和黎玉田死守,不管关内如何,都不许出兵救援,他可不想重蹈前世里,界岭口失守,蓟州总兵白腾蛟带兵救援,结果在野战中被建虏军消灭的覆辙。
来时,朱慈烺走的是北线,返程则是南线。
蓟州到山海山有两条路。
所谓北线,是指从遵化、三屯营、迁安,到山海关。
南线则是玉田、丰润、滦州、永平、抚宁到山海关。
北线靠近边界峪口,可就近巡视长城,因此来时朱慈烺要走北线,而南线是人口密集区,主要的任务是撤退百姓,坚壁清野,为了检查各地官员的执行情况,了解军情和民情,朱慈烺返程走的是南线。
一路,朱慈烺看到各城各地都在准备,从县城到乡间,铜锣响个不停,县城的衙役和官兵正在督促百姓们速速离开,听从官府的指令,往永平或者山海关撤退。抚宁距离山海关一百里,所以抚宁地区的百姓都撤往山海关。
令百姓们抛弃家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有建虏的恐怖之名,依然有很多的百姓不愿意离去,官府软硬兼施,用尽各种办法,甚至是用捆绑带枷锁的方式,才能将他们带离家园。
朱慈烺脸色凝重。
为了坚壁清野,为了令建虏入塞之后,在蓟州之东一无所获,眼前的这些动作都是必不可少的。百姓被折腾被劳碌,总比被建虏人割去首级好,所以撤离百姓的动作,必须坚决执行,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
蓟州以东的城池,除永平之外,小一点的县城,如滦州,迁安等地,要全部放弃,百姓和守军撤入永平城内,原本十万人的府城,一下就扩张了一倍多的人口,难民的安置和城池的防守变得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