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京,随行骡马众多,卑职请求暂借一千五百匹!”杨轩眼神里带着狡猾。
听到此,众将都是恍然。
这家伙,步兵想要当骑兵使啊。
朱慈烺嘴角微微带笑,心说杨轩倒是有些聪明,给步兵配马是参谋司想出的办法,想不到杨轩也想到了。
千总队中,徐文朴看向妻弟魏闯,眼睛里有可惜也有嘲笑--看,你没想到吧,被杨轩抢了吧?你的猪输定了!
魏闯微微苦笑,其实步兵骑马的主意他也不是没想到,不过没有杨轩嘴快,最主要是精武营主将吴襄和副将刘肇基还没有说话,作为千总,总不能越过上级抢功。杨轩勋贵出身,可以无所顾忌,平民出身的他却不能不顾军中的尊卑。
此次出征,太子将京师中的战马搜刮一空,除了龙骧左右卫的战马没敢动之外,其他京师衙门,还有市面上的马匹,都被太子收入京营,这才好不容易在三千营和武襄左卫的军马之外又多凑出了一千多匹战马。这一路以来,这一千多匹军马不拉车,不疾驰,吃的也都是精料,有专人伺候,预备的就是事急时使用。
“步兵骑马这主意倒是不错。”吴甡摸着黝黑的胡须,赞许点头,就在杨轩一脸喜色,以为侍郎大人会答应时,吴甡却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不过京营新建,此次又是大军出征的第一战,意义非同一般。杨千总勇气虽然可嘉,但没有带兵实战、更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怕是不能承担此重任!”
朱慈烺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点头。
吴甡的分析判断极为中肯,杨轩虽然打的一手好铳,练兵也有一套,但毕竟年轻没有上过战阵,而长途穿插需要相当高的掌控力和判断力,恐怕不是初上战场的杨轩能够掌握的。
到手的功劳就要飞,杨轩急忙道:“卑职愿立军令状!”
见吴甡仍是摇头,又连忙向太子请命:“殿下,请准臣带兵出击,若不能完成任务,甘受军法!”
朱慈烺脸色凝肃,深深望着他:“杨千总忠心可嘉,本宫甚是欣慰,不过打仗不是儿戏,没有巨细靡遗的谋划,知己知彼的准备,只靠一腔热血是打不了胜仗的,你且退下,听少司马的安排。”
“是。”在太子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视下,原本脑子里一团热火、急于立功的杨轩,忽然一下冷静了许多,寻思自己刚才急切请战之情好像有不妥之处。心头一清,立刻躬身退后。
“少司马请继续说。”朱慈烺看向吴甡。
“臣以为,担当此任者,须得是一个经验丰富,勇猛善战,最好是曾经搞过战略穿插的将官,如此方能确保此战的胜利!”吴甡道。
经验丰富,帐中之人唯吴襄莫属,但经验丰富和勇猛善战连在一起,他就要退后了,帐中诸将符合这一特点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精武营副将刘肇基。
刘肇基是辽东宿将,在辽东身经百战,敌我混乱,相互穿插是经常的事,又参加过松锦之战,是现在京营众将中经验最丰富,战力最勇猛之人--建虏都打过了,没耳朵这样的地方小贼根本不是问题。
脸色坚毅,额头隐隐有刀疤的刘肇基立刻抱拳道:“臣请命。”
朱慈烺和吴甡相互一看,吴甡点头,于是朱慈烺目视刘肇基:“那这个重担就交给刘将军了,希望将军不负众望,为我京营旗开得胜!”
“定不辱命!”刘肇基声音沉稳而沙哑。
“将军本部只有两百人,将军还需再选一个千总队作为辅助。”
照京营旧制,五军营的主将和副将都会有一定的本部人马,最少也得是一个千人队,不过朱慈烺整饬京营、兵马尚没有招募齐备,精武营到现在只有六个千总队,因此吴襄和刘肇基二人都还没有本部人马,到现在二人都只有两百亲兵。
“臣领令!”
刘肇基慨然听令,转身看向杨轩:“杨千总,就由你跟随本将,前往刘店镇吧。京营军纪森严,进退皆得听从本将号令,但有违背,本将定斩不赦!”
作为曾经的辽东总兵,刘肇基最喜欢的就是敢打敢冲的年轻人,既然杨轩主动请缨,又如此有信心,他当然不能将这个机会送给别人。
原本失望的杨轩立刻大喜。激动道:“谢殿下!谢将军!”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朱慈烺肃然颌首,心想刘肇基沉稳老练,杨轩初生牛犊,年轻朝气,两者磨合,希望能取长补短。
谢礼完毕,杨轩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魏闯,两人目光交汇之时,魏闯祝贺的笑一下。杨轩却是眨了一下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徐文朴摸了摸下巴刚硬的胡须,他觉得,杨轩这一次肯定要立大功,小舅子肯定是要破费银子、买猪送到杨轩营中去了……
“李纪泽,宣读作战计划!”太子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
李纪泽拿出早就写好的作战计划书,开始宣读。
刘肇基带杨轩的千总队作为前锋,从沧州直趋海兴,从海兴城外一个叫凹子沟的地方绕行,插入刘店镇后方,截断没耳朵退往芦苇荡的退路,比之直达刘店镇,等于又多了十六里路程。虽然有骡马的相助,但依然有相当的难度,最大的难点就是不能惊动镇子里的流贼,不然计划就会落空。
贺珍率一千骑兵则直达海兴县,在刘店镇的南方布阵,切断没耳朵逃往山东的路径,此处道路宽广,视野辽阔,正适合骑兵驰骋。而朱慈烺和吴甡率领剩下的骑兵和两个千总队从西北方向杀去,将没耳朵围困在刘店镇,彻底歼灭。
刘肇基的前锋队有骡马相助,太子亲率的两个千总队却无法得到骡马,只能靠自己双脚往前跑了。所幸他们的时间要比刘肇基多一到两个时辰。
两个千总队朱慈烺选了魏闯和另一个名叫洪俊德的千总。
命令一出,徐文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练兵最好,自认手下军士最强。原以为京营首战,太子一定会重用,没想到太子居然没点他的名字,忍不住怅然若失,目光有点幽怨的望向皇太子。
太子却好似没有看见他请战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沙盘。
李纪泽的宣布仍在继续,董朝甫领一百斥候兵为大军开路探行,清除“没耳朵”可能会派出的斥候,同时为隐蔽行踪,贺珍的千人骑和刘肇基部都要在铁甲之外套上民服,头盔要放在随身的包包里,非有命令不得穿戴……
至于行军的路线,吴甡拿着软木鞭,在沙盘上为贺珍和刘肇基详细点出,并且写成命令,交给两人贴身保管,以防意外。此外,一支队伍配两个熟悉海兴地形的当地向导,引导两支队伍不至于在夜晚中走错了道路。
所有出战的将士都携带三天的干粮。
其他人马,包括左柳营神机营和工兵营都留在沧州营地修整留守。营中事务暂时有老将吴襄处置。
吴襄欣然领命,他年事已高,早没有了冲锋陷阵的本事,脑子也没有过去好用,参谋司谈论军略,邀他参加过几次,他也装模作样的提出了一些观点,不想竟被参谋司的人驳的体无完肤,李纪泽等三个参谋赞画也就罢了,想不到连佟定方那样的黄口小儿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忿忿之余,吴襄渐渐学乖了,参谋司邀他讨论战例,他再不轻易说话,连着在太子殿下主持军议时,他也是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