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京,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管他开封胜败,最后能安安稳稳地回到京师就好,太子留他守营,正和他心意。
任务分派完毕,李纪泽退下去,朱慈烺环视众将:“大家可还有什么说的?”
众将相互一看,都没有说话。
但朱慈烺却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流贼只有一千五,太子殿下您却调遣了将近五千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杀鸡用牛刀啊?
“此战不止是歼敌,更是为了练兵,老实说,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本宫恨不得将两万人马都带上。上过战场,见过血气,杀过人,方才是真正的兵,不然操练得再好,到了战场之上见了血腥就吓滩的兵,也是废物一个。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士兵都能在刘店镇杀敌,但让他们经历一下刘店镇的血和火,缓解他们对战场的恐惧和紧张,早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士兵,是大有好处的……”朱慈烺道。
众将这才恍然,一起抱拳:“臣等明白了。”
“那对于任务,大家可是清楚了?”
“清楚了!”众将大声回声,其中夹杂着一个不太情愿的声音,那就是留守的徐文朴。他不明白,他部战力最强,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带他啊?
“为保密,每过一个村庄,都要派人提前控制,不允许百姓出入,等大军过后一个时辰方可放行,这项任务就交给驸马都尉了。”朱慈烺看向巩永固。
巩永固抱拳:“臣领命!”
此次巩永固戴罪立功,请命出征,但因为他是皇皇亲,不能领兵,所以朱慈烺就将身边的锦衣卫交给他统领,虽然有武襄左卫的护卫,但护卫在太子身边的一百锦衣卫,崇祯帝一直都没有撤除,高文采远走辽东,李若链加入情报司之后,这些锦衣卫由曹西平带领。但曹西平是东厂密探,事情败露之后,朱慈烺将他架空,当成一个门脸牌,此时正缺一个锦衣卫统领呢,驸马都尉从军正是时候。
“诸将,明日比的不止是杀敌,更是诸军协同作战的能力,希望诸君不要令我失望。”朱慈烺道。
“明白。”
朱慈烺最后下令:“今夜晚饭提前半个时辰,晚课取消,吃完饭之后立刻休息,明日丑时出发(凌晨一点),下午申时(三点)之前,各部必须抵达目标区域,做不到者,军法从事!”
“遵命!”
太子命令一下,整个京营立刻就是一片埋锅造饭,整理行装的声音,很快炊烟燃起,军士们用完晚饭,呼呼大睡,整个军营迅速淹没于一阵无边无际的鼾声之中。当然了,并非每个人都能睡着,很多胆小的士兵,想到明天就要上战场,忍不住心中发怵,而一些胆大的急于立功的士兵则是兴奋的睡不着,想着明日上了战场,我要怎么杀人?不过连日行军毕竟都累坏了,胡思乱想一会,终究是睡去了……
丑时,军号响起,围歼“没耳朵”的部队举着火把列队而出,贺珍的骑兵在前,刘肇基居中,朱慈烺和吴甡带领武襄左卫加两个千总队队在后,向着海兴县扑去。从沧州到海兴,也是有官道的,不过比起京师到沧州的官道差的太远,不但凹凸不平,而且非常狭窄,只能两辆马车并行,全军行进的速度受到很大影响,不过即便如此,照朱慈烺的推算,大军的时速也将近五公里,照此速度继续,明天下午之前赶到刘店镇是不成问题的。
朱慈烺不担心行军速度,只担心大军前行的消息会被“没耳朵”察觉,一旦没耳朵提前逃跑,大军就要白忙乎一场了--只希望刘肇基和贺珍行动够快够灵敏,而董朝甫能将没耳朵布置在刘店镇外围的眼线全部清除……
其时刚过十五没几天,夜色微凉,天上尤挂着半个残月,朱慈烺掀开马车的车帘仰头望天,忍不住心有感慨。前世里环境污染严重,难有如此清凉残月的夜晚,这个时代天空虽好,但世道却这么乱。只盼战乱早日平息,影响我中华的小冰河天气早点结束,百姓温饱,从东北到西北,我华夏王朝在明清这段时期最受煎熬的两个地区能牢牢地握在中华手中……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他的思绪,却是前方的探马回报信息,前行的贺珍部和刘肇基部已经加快了速度。
朱慈烺点头:“知道了。”
原本他是要骑马的,但田守信和吴甡竭力劝谏,又想自己如果骑马,做为臣子的吴甡肯定不敢坐马车,老先生年纪大了,风餐露宿怕是受不了了,于是便点头答应。全军上下,唯他和吴甡两人乘坐马车。
一夜急行军,天亮时,大军已经行进了五十里,走了将近一半的路了,而贺珍部的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刘肇基部也已经超出了三十里外,算路程,差不多已经到海兴县城了。
朱慈烺令大军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前行。中午时分,他们越过了海兴县城。此时距离刘店镇已经不到三十里了,巩永固快马来报,说前方市镇中有百姓试图逃跑向流贼报信,已被锦衣卫拿下。眼见是到了流贼眼线密集的区域,朱慈烺发下命令,全军加速前进,要一口气赶到刘店镇。
“报!”
一名后背插着三角红旗的探哨急急来报,说刘店镇方向燃起了火光……
朱慈烺心中一惊,怎么的,流贼得到消息,提前烧镇逃跑了吗?
刘店镇。
刚过中午。
“没耳朵”刘棹豪高坐于一间还算气派的宅子之中,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一边搂着一名俊俏的少妇上下其手,少妇是这家主人的小妾,不过现在却变成他的女人了。连这间宅子,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收入囊中。虽然在官府和李自成的眼中,他没耳朵就是一个小贼,但在沧州地区,尤其是海兴盐山一代,他“没耳朵”可是一个大名鼎鼎,提起来都能把小儿吓哭的大盗。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不敢这么猖狂,这边抢劫了镇子,那边立刻就逃跑,一刻都不敢停,但去年后半年之后,他渐渐发现,官兵好像已经不怎么管他了,等松锦之战的消息传来,他恍然大悟,朝廷的大兵都去打建虏了,已经没功夫围剿他了,这下他便大胆起来,抢劫之后也敢在市镇停留享受了。
不过他心中的那根弦始终没有放松,人在刘店镇停留,刘店镇四面八方,相邻的各个村子他都派出了探哨,只要有一个不对,他立刻就可以撒丫子走人。
毕竟是小贼,所以他的暗探眼线都在五十里之内,最远只是到县城,因此,对于一百三十里的沧州,有一支朝廷大军经过的消息,他一点都不知晓。
酒饱饭足,望着怀中的美人儿,没耳朵坏心又起,想着是不要要加赛一场,毕竟明早就要撤了,忽然脚步声急促,一名流贼惊慌的跑了进来:“大当家,有官军啊!”
没耳朵吃了一惊,牙签在嘴皮子上捅出了血,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腾的跳起来:“在哪里?有多少人?”
“最少二三十个,就在镇子东面,手中好像还有铳……”那流贼脸色苍白,说话都哆嗦。
“就二三十个啊。”
没耳朵一下就轻松了,他们镇子里面三千多人,还会怕了三十人吗?
至于铳,他更是一点都不在意,官军的铳他不是没见过,看着热闹,但却打不死几个人,
而且打一发要很长时间才能装上,远没有弓箭好用。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咬着牙签想了想:“去,令老三带两百人去查查看,看是海兴县里哪个不懂事的傻缺带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