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金州城不是建虏可以轻易拿下的。”
经略府的参谋都有信心。
副将阎应元话语不多,只一句:誓与金州共存亡!
但高斗枢却想的更远。
……
“砰!”
和建虏大军一起去而复返的,还有几十门的红夷大炮,这一次,建虏真是拼了,不惜累死了上百匹的骡马,在最快的时间里,将红夷大炮运到了金州城下,随即就开始猛轰北岭,同时用携带的大量木板铺设道路,试图绕道东门原野,对金州展开合攻。
和上一次北岭之战相比,这一次更激烈,也更加残酷。
在济尔哈朗的严令下,六万大军马不停蹄,到了金州之后,汉军旗一万余人,立刻对北岭展开了三面围攻。
金砺,刘之源等人亲自带队冲锋。
此时驻守北岭的是刚刚被提拔为千总的赵良栋,赵良栋在夺取旅顺之战中,立有大功,因而被升职,在阎应元入城镇守之后,他率领一千人守卫北岭,加上城中紧急派出的援兵,总兵力将近一千五百人。
赵良栋素来冷静,为阎应元所器重,面对三面围攻,汹汹而来的建虏重兵,他并不慌乱,从容指挥,拼力抵挡。
小小的北岭,面对一天一夜的围攻,硝烟弥漫,遍地尸体,鲜血浸湿了每一寸的土壤,但山岭最高处的明军大旗,依然在高高飘扬。
赵良栋的部下已经是损失大半,建虏更是占据半山腰,在山腰处设立了好几个据点,随着他们不顾死亡,用血肉开路,攻占北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告诉经略大人和阎副镇,赵良栋在,北岭就在,我赵良栋誓与北岭共存亡!”
临近黄昏,赵良栋命令打出旗语,向城中的高斗枢和阎应元表明心迹。
……
……
金州。
高斗枢杂站着城头,望着渐渐隐入黑夜的北岭和建虏连绵不断的营帐,面色凝重。
这一夜是年三十,但城里城外,生死搏杀,谁也顾不上过年,只是在晚饭之时,汤菜里多加了一点肉。
脚步声急促。
阎应元奔了上来。抱拳,肃然禀报:“经略,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执行吧。”高斗枢道。
“是。”
……
北岭。
“什么?副镇要我撤退?”赵良栋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
“为什么?”
摸黑上山的传令兵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
赵良栋也警醒,知道自己问的多余,身为军人,面对长官命令,服从是他唯一的选择。
“知道了,我部即刻准备。”赵良栋道。
待传令兵走后,赵良栋看周边剩下的五百多个兄弟,又看山腰处建虏取暖的点点篝火和山脚下建虏连绵不绝的帐篷,一瞬间,他似乎有所明白--原本,他计划今晚组织勇士夜袭,夺回山腰的,但现在看起来不必了。
“各部搀扶伤兵,依序从后山撤退,本千总断后!”赵良栋道。
“砰砰砰!”
天快亮时,躲在山腰壕沟里的建虏忽然听见山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一个个都吓了一跳,以为明军在发炮,急忙隐藏,不过只听见爆炸声,却久久不见炮弹落下。
……
建虏大营。
三十夜。
听到北岭剧烈的爆炸声,建虏众将都是惊起,
洪承畴披衣而起,走出自己的营帐,只抬头望了一眼就大惊:“不好,南军在毁炮,他们怕是要撤退!快,快去禀报郑亲王!”
……
军情会议。
高斗枢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北岭危急。”
“我军兵马有限,在建虏一部分大军已经绕道东门的情况下,已经抽不出兵马支援北岭了。”
“北岭一旦失守,建虏在山岭架设大炮,可以直接轰击城内。我军将失去防守之利。”
“再坚守金州,已经没有意义了。”
“陛下曾说过,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所以本经略决定,放弃金州,退守南关岭。依托南关岭进行防守。”
“只要守住南关岭,就算建虏拿下金州,也无法直接攻取旅顺。”
“建虏没有水师,我放弃金州,他们也是守不住,不敢守的。”
“因为再有二十天,登莱,复州,盖州一代的海面就会冰开,我大明援兵就可以到达。”
“到时。如果建虏还不撤兵,我军就可以袭取复州或者是海州,骚扰切断建虏大军的补给。”
“济尔哈朗是宿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最后他都必须撤退。”
……
今日是大年初一,春节。
天亮了。
隆武五年,顺治六年,来到了。
“杀啊~~”
汉军旗嚎叫着冲上北岭的山顶。
除了旗帜和一些废弃的辎重,还有千疮百孔的弹坑,山顶再无一个明军。
也就在这时,金州城中忽然冒起滚滚浓烟。
“明人在烧毁带不走的仓储,快,快杀进去!”济尔哈朗大叫。
他清楚知道,在金州和旅顺之间,还有一道南关岭,如果明军放弃金州,全部死守南关岭,那情况不妙了,相比之下,如果明军死守金州,凭借拿下北岭的优势,他有信心在十天拿下金州,将明军主力全部歼灭,到时他就可以挥兵南下,轻松夺取旅顺。
为了将高斗枢和剩余的明军主力留在金州,济尔哈朗和洪承畴商议了不少的计策,从激将,派人绕行,截断后路,一一试行,但都失败了。高斗枢好像根本不害怕放弃金州,被大明朝廷责罚,这和过往的经略督抚完全不同,自从辽东经略熊廷弼放弃广宁,被朝廷斩首,并且传首九边之后,就再没有大明督抚经略一级的将官,敢主动放弃城池了,高斗枢是第一个。
济尔哈朗一声令下,几万建虏汉军旗立刻就金州展开了全面攻击。
汉军旗之外,爱新觉罗尚善率兵冲在最前。
金州城外,原本在重重壕沟里守卫的明军已经都不见了,建虏很轻易的铺设木板,越过三重壕沟和胸墙,来到了金州城下,和壕沟一样,城头已经没有明军守卫了,只有一面面的军旗和一个个竖立在城头,披着明军甲胄的草人。
“破门,快破门!”
爱新觉罗尚善大叫。
建虏兵抛出抓钩,攀城而上,打开城门。
尚善一马当先,身后建虏兵蜂拥而入。
随着建虏大军的入城,城中的火光浓烟,更加的剧烈,砰砰砰砰,还有剧烈的鸟铳响起,原来是明军的断后队伍和入城的建虏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一直到中午时分,金州城中鸟铳和喊杀之声才渐渐退去。
建虏全面占领了金州,随后就急忙灭火。
但晚了,城中的仓库军资,已经全部化成了灰烬。
而后,济尔哈朗和洪承畴等军政大员入城,望着化成灰烬的仓库和空无一人的金州城,两人脸色都是难看。
一粒米,一支箭,一个人都没有给大清留下,高斗枢,你可太狠了。
“报~~~”
马蹄急促,一个白甲骑兵急急来报:“尚贝子追击明军,一直追到南关岭,中了明军的埋伏……”
尚贝子就是爱新觉罗尚善,尚善原本是旅顺守将,旅顺失守,他的两个家人落入明军之手,所以他求战最为急切,率兵进城之后,他马不停蹄,追着明军的断后队伍,一路赶到南关岭去了。
济尔哈朗和洪承畴急忙去往南门,继而往南关岭。
不想刚出了南门,前方又有一个白甲信骑兵出现,翻身下马,跪在他们面前,大哭道:“王爷,尚贝子中了南军的伏击,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