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隆武帝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圣心坚定。
群臣无法反对,只能同意。
于是,明诏发出,广谕天下。
……
王师渡海攻击,连续收复金州和旅顺口的好消息,很快就在京师传了开来,京师上下,从官员商贾到贩夫走卒都是奔走相告,欢喜一片,尤其是那些故籍辽东的人,激动的都是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了,大明在辽东节节败退,从沈阳一路退到了宁远,他们也从辽东逃难到了关内,背井离乡,现在王师收复金州旅顺,或许他们很快就可以重回故土了。
而对于朝廷大张旗鼓的追封沈志祥为归正伯,虽然有一些顽固者不理解,认为沈志祥不值得,但很快就淹没在辽南大胜的喜悦中。
“陛下,圣明啊~~”
“辽南即复,辽东不远矣~~”
百姓称颂,内外欢腾,内阁军机处兵部却不敢大意,他们知道,建虏不会坐视金州旅顺的失守,一定会聚集人马,对金州旅顺展开大反扑……接下来,才是对大明朝廷和高斗枢的严峻考验。
……
登州外海。
千帆竞渡,首尾相接。
大明后续兵马以及各种辎重粮草源源不断的装载上船,运往旅顺。
码头边,登莱巡抚杨廷麟亲自送行,海风吹着他的脸,他脸色欣慰,微有笑意,但随即的,他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金州。
北岭。
天亮了。
作为建虏辽南的最高指挥者,济尔哈郎尚没有得到旅顺失守的消息,天亮后,他就带着范文程等人急急来到前方。
“王爷,明军一夜未眠,彻夜修筑工事,末将曾经派兵骚扰,但没有成功。”
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瀚迎了上来,汇报昨夜的情况。
济尔哈郎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取出千里镜,远远观望明军的防御阵地。
----晨光中,大明的日月军旗和精武营的飞虎旗,在前方的驿道以及两侧的山岭上飘扬,隐约看见有明军在旗下走动。
通往金州的驿道已经被挖断,形成了前后两道深深地壕沟,壕中栽有尖刺,其后堆砌胸墙,沿途设置炮台,架着小型野战炮,明军躲在胸墙后面,并没有停止动作,依然还在挥舞铁锹,加高胸墙或者是加固炮台。
两侧的山岭上,明军营帐影影绰绰,如长城蜿蜒一般已经在山头上形成了防线,其间好像还设置了数个炮台,有辅兵往来,挑土搬石,因为明军用树枝做伪装,所以看不出有多少火炮?但却能感觉到,明军在两侧山头以及周边的要隘,都是布置了重兵,花费了血本了。
“这般布置……怕是有三千人马……”
徐徐扫过之后,济尔哈郎心中大略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然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本,昨天夜里,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要强攻,以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声名,但看到明军的防御之后,他却是又犹豫了。
---己方只有六千人,明军却有三千,且明军占据地利,工事也基本完成,如果强攻,镶蓝旗勇士必然是要损失惨重。
济尔哈郎脸色阴沉,将千里镜交给尚善。
尚善观察完又给范文程。
范文程再给李国瀚。
军中重要将领和官员,一一传递。
看完后,建虏众将都脸色凝重一----不过一夜时间,明军的工事好像又增建了许多,在他们挖断驿道,依山防守,又修建胸墙,火器犀利,占据地利的情况下,大清想要拿下,非是付出相当代价不可。
而这里距离金州卫还有十里地,即便拿下这里,也还有金州卫的考验。以现在的兵力,即便是拿下这一片的山岭,冲过壕沟,怕也是强弩之末,难对金州攻击了。
稳妥的办法,还是调集更多的兵马和重炮,用大炮猛轰,或许可以打开一条道路,但金州以南地势崎岖、道路狭窄,调集重炮并不容易……
“王叔,侄儿愿督军冲锋!”
而血气方刚、初生牛犊、担心旅顺安危的尚善毫不惧怕,他以为明军都是纸老虎,外强中干,精武营也强不到哪里去,因此他强力主张,应该立刻进攻,不给明军更多的修建工事的时间,并且自请担任首攻,一定击破明军,为大明扫清道路!
---就心理来说,虽然大明连续取胜,但建虏上下,尤其是建虏亲贵,对大明军队还是有相当的心理优势,这是十几二十年的所积累,一战两战,一次两次的失败,并不能改变他们对明军居高临下的俯视。
……
济尔哈郎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照他原先的脾气,面对已经做好防守准备,看起来没有破绽的明军,他是绝不会强攻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有点特殊,身为“辅政王”,和多尔衮同列,此番出镇辽南,一仗还没有打呢、就被明军耍了一个团团转,糊里糊涂的就丢了金州,不得不向多尔衮求援,等于是低声下气,完全成了多尔衮的下属。
现在面对明军防守,如果他一上来就丧失了胆气,不敢进攻,怕更是要为人所耻笑和被多尔衮看不起了。
更重要的是,他率领大军南下,身后的复州却随时都有可能被明军水师攻击,是为前重后轻,头重脚轻,一旦复州不利,被明军攻陷,那他的粮道就断了,就兵法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因此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必须速战速决的打一场。
如果不利,就迅速退回复州。
如果有机会,那就趁势收复金州,然后和旅顺守军相互呼应,共同据守。
“王爷,眼前的明军可不是闻风而逃的辽东军,而是精武营,加上他们工事已成……不可轻战啊。”
沉思之中,范文程在济尔哈郎耳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但济尔哈郎决心已定,他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冷冷回了一句道:“大清无懦夫!”
范文程哑口无言。
“你们来看!”
济尔哈郎令人取来地图,张开了,就是地图所示,指向了西面的一处山岭:“那就是北岭,也叫大槐岭,虽然不高,也不甚陡峭,但却是金州以北的一处制高点,但是占据了北岭,就可以架设大炮,轰击驿道,”
“谁掌握北岭,谁就掌握了通向金州的道路!”
“本王的意思,我军不必理会驿道和另一侧山岭,只集中兵力,抢攻北岭即可,但是拿下北岭,我军就掌握主动,明军就非是撤退不可。”
众将听的点头。
“李国瀚听令!”
“在!”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瀚抱拳。
“即刻准备,率所部拔除山岭周边的明军据点,攻取北岭!”
“嗻。”
“噶哈。”
“在!”
“给你两个牛录,以为援兵和策应。”
“嗻!”
……
济尔哈郎连续点名,但却独独没有点到最急于出战的尚善,最后才说道:“其他人,跟随本王以为牵制,日落之前,拿下北岭!”
尚善十分失望,但在济尔哈郎严厉的目光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
议事完毕,众将都去准备,范文程也摇头去了。
同一时间,在北岭之上,一个顶盔贯甲的明军大将正举着千里镜,徐徐眺望岭前的清军营寨。
晨光照着他的脸,他脸色坚毅沉稳,额角的刀疤清楚可见。
正是大明辽东总兵官同时兼领京营副将的周遇吉。
此次渡海攻击,高斗枢为文官督抚,他则是统领全军,为了指挥得宜,隆武帝特加了他京营副将的职位,现在阎应元带兵去取旅顺,他坐镇金州,以阻挡建虏援兵,此时站在北岭之下,望着岭前的镶蓝旗大纛,他胸有成竹,若不是高经略有交代,说不得他会派遣骑兵,忽然杀出,突击建虏一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