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军机五臣,李邦华,陈奇瑜,高斗枢,堵胤锡,刘永祚连同方一藻,杨尔铭,袁枢和一干参政参谋参议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对于军机处,孙传庭并不陌生,在陕西时,他常常收到军机处的公文,和兵部户部其他衙门的公文不同,军机处的公文乃是最高机密,每件公文的封皮都写着“绝密”两字,并用蜡封,除非是孙传庭本人,否则其他任何人也不得轻易开启,违者必受重处。
因此,虽然在这之前,除了兵部尚书李邦华,前五省总督陈奇瑜方一藻之外,他和高斗枢,堵胤锡,刘永祚三人并没有见过面,但彼此之间,却似乎有些熟悉。
行礼见过陛下之后,孙传庭就站在陛下身边。
“孙卿,刚才是朝议,军事机密不宜多说,现在是军机处的密议,对于收复河套之战,你有什么建议,看法,准备的如何,心中有几成胜算?你都可以说出,以供大家一起讨论。”朱慈烺道。
“是陛下。”
孙传庭拱手一礼,然后肃然说道:“沃尔都司蒙古此次大举犯境,攻击我三边,虽然给我大明造成了相当的损失,但同时却也让臣看清了沃尔都司蒙古的战力,臣以为,但是谋划得利,后勤辎重无虞,六万秦兵,在土默特骑兵的配合下,两年之内肃清沃尔都司蒙古,收复河套,重建云中、朔方、五原、西河,还是极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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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传庭所说,令军机处五臣,从李邦华到陈奇瑜都是微微惊异,因为在这之前,孙传庭的看法一直都是比较保守的,在年前给朝廷的奏疏里,孙传庭曾有明言,认为当年的三边总督曾铣虽然忠君体国、规划甚细,但其制定的收复河套的战略战术还是过于乐观了,实施起来有相当高的风险,这也是当年曾铣的计划,没有得到朝堂一致支持的原因。
孙传庭说,朝廷真想收复河套,六万人马是远远不够的,最少需要兵马十二万,其中马军六万,步军六万,还需要驮马两万匹。
----和曾铣的六万人相比,孙传庭所需要的兵马足足多了一倍。
这其中,六万马军作为主力待战,六万步军之中,三万人随军攻击,另外三万人防守后勤辎重。
而所需粮草辎重更是一个大数目----12万兵马,人吃马嚼,一个月需要的粮草将近八十万石,如果是征伐三个月,那么就需要两百多万石,这还不算军饷、火器以及各种辎重的消耗。
在孙传庭看来,这么多的钱粮,朝廷现在是拿不出来的,骑兵也凑不够,因此他对收复河套的看法一直都比较保守,面对军机处一封又一封的机密公文,他始终没有松口,他始终坚持,除非是聚集十二万人马,两百万石的粮草也运到陕西,否则,收复、并且坚守河套他并无成功的把握。
这一点,军机处五臣是很清楚的,也知道这正是孙传庭用兵谨慎的性格。
同样的,对于收复河套之事,军机处几臣也是分裂的,除了陈奇瑜之外,李邦华,高斗枢,刘永祚等人都是不支持,他们不支持的原因,除了孙传庭所说的并马和粮草的困难之外,他们更是相信孙传庭的判断。
----连秦兵的最高统帅,身在河套前线的孙传庭都不支持收复河套,身在中央的他们,又怎能轻易支持呢?
但不想今日,孙传庭的态度和看法,竟是微微有了改变。
难道是陛下有密旨给孙传庭吗?
军机处几臣都悄悄看向隆武帝。
隆武帝却面色淡然,对孙传庭的回答,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望着孙传庭,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声音问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在这之前,卿给朕的诸多密奏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卿说,当年曾铣的计划太过乐观,六万兵马,远远不足以收复河套,如要我大明想要收复河套,最少需要兵马十二万,马步军各六万,今日卿怎么忽然改了口呢?朕可不希望卿迎合朕的心意,做出不应该的误判,兵者,国之大事,死生存亡之地,卿要实话实说!”
孙传庭脸色凛然,急忙跪倒:“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前番十二万,现在六万,实在是有不同的境况。”
“起来说话,怎么个不同?”朱慈烺示意孙传庭起身。
孙传庭起身,然后说道:“蒙古人多骑,我们多步,骑兵在塞外草原之上有天然的优势,步兵难以对抗,因此历朝历代,不论汉唐,凡是出击塞外,扫平草原,都是以骑对骑,奔袭千里,直捣敌人的老巢,霍去病一千多年前北却匈奴,封狼居胥,我太祖成祖皇帝,派遣大将驱逐北元,使用的都是这种战术,如果有数万人的精锐骑兵,我大明完全可以将这种战术复制,继而令沃尔都司蒙古丧胆,畏惧退出河套。”
“但此时此刻,我大明并没有那么多的骑兵,要想击溃沃尔都司蒙古,收复河套,就只能采用步骑配合,水陆并进,稳扎稳打之术,因此,兵力不能少,少了不但不足以击败蒙古人,反而又可能为他们所乘,这也是臣最初认为,非有十二万、五倍于沃尔都司蒙古的兵马,不然不足以收复河套的原因。”
李邦华陈奇瑜凝神静听,不时微微点头。
“另外,收复河套,驱逐沃尔都司蒙古并不是最困难的,以蒙古人的性情,但见我十万大军出塞,他们一定会闻风远遁,整个河套可以顺势收复,然十万大军不可能永远都在草原之上,等我军疲惫,蒙古人就会悄悄杀回,在茫茫草原上,处处袭击于我,并偷袭我粮道,最终逼得我军不得不撤退,这也是历代汉军扫荡草原屡屡失败的最大原因。”
“因此,要想守卫河套,非的在河套筑城不可。”
“当年曾铣在《重论复河套疏》里说,贼远遁、当沿河筑墙建堡以为久守之计,并从陕西移民二十万,沿河筑城,如此在数年之间,大明就可将河套纳入版图。”
“最初,臣也是这么认为的,也就是说,移民二十万,河筑墙建堡,派驻兵马防守,将其连成一道防线,令蒙古人无法逾越,如此三到五年,河套才可平。然筑墙建堡,耗费巨大,加上移民实边的费用,粮草辎重的开销,大概算一算,每年需要的粮草连同军饷,最少也在两百万两白银以上,如果三年成,朝廷需要花费六七百万两,五年的话,就是一千万两!”
“如此巨大的开销,就现在的局势,实在不是朝廷所能负担的,因此臣不敢轻易说出,收复河套四字。”
……
朱慈烺静静听着,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改变?”
“一来,此次沃尔都司蒙古大举犯边,令臣看清了他们的战力,现在的沃尔都司蒙古,不但不能和建虏,就是和哈刺慎喀喇沁蒙古也不能比,军力孱弱,毫无斗志,那个青山汗沙克沙僧格更是有勇无谋,不会用兵。因此臣重新校正,对付沃尔都司蒙古,六万秦兵加上一万土默特蒙古骑兵,或许就可以将其击败。”孙传庭道。
朱慈烺点头。
孙传庭继续道:“第二,关键的难题是在河套的筑墙建堡,以及后续的守卫,如果这两个问题不能解决,即便我军收复了河套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