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举着千里镜,一直紧张的在观察建虏的动向,以确定对方的兵马数量和主将,当见到建虏蒙古大军汹汹下山,但却没有着急进攻,也没有绕行离开,去往其他地方之后,他心思就更加谨慎了起来,他知道,敌人一定是有所图,很快,他就看到蒙古建虏人忽然散开,兵分三路,呼哬着,马蹄急急,踏起新雪无数,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包围了他们,只有东面的主力大军没有动,依然静静地和他们对峙。
到这时,陈永福已经可以确定,敌人并没有绕行离开的准备,而是四面包围,妄想“歼灭”他们。
如此甚好,
让你建虏人尝尝我密云兵的刀锋和鸟铳的味道吧!
陈永福豪气陡升。
而忽然的,陈永福发现对面建虏主力有所动作,仔细观察,发现很多蒙古人下了马,开始在地下滚雪球,他们十几二十人为一组,很快就卷起了一百多个雪球……建虏蒙古人都身在北方极寒之地,对于冬天的大雪太熟悉,而对于玩雪,自然也有一些心得,对他们来说,将地上的大雪滚成圆圆地大雪球,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不好!”
陈永福稍微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建虏人的险恶用意。
虽然他是在原野里防守,四周都是平地,但就坡度和水平来说,从山上下来的建虏蒙古人还是占据优势的,一旦这些雪球滚成庞然大物,被建虏缓缓推动,继而向他们滚动而来,那他们严整的阵形就必然会遭到破坏,建虏重甲兵再随后攻击,战局就会向不可预料的方向倾斜……
而这时想要移阵也是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四面包围,但是移动军阵,虎视眈眈的三路蒙古骑兵立刻就会向他们发动奇袭。那样不等交战,他们怕就是会大败了。
“建虏要用雪球攻击,快,快把马车向前,设置缓冲,绝不能让他们突进!”
陈永福大吼。
要防御雪球滚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挖掘壕沟,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何况天寒地冻,地面根本挖掘不开,此时唯一能阻碍雪球滚动的就只剩下设置障碍物这一个办法了,所幸陈永福急急来援时,为了携带辎重,动用了几十辆的马车,现在情况紧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几十辆马车全部全部推出,设在大阵的前方,以阻挡可能滚滚而来的大雪球。
明军立刻行动,将原本设在第一线,为鸟铳兵做掩护的马车,再往前推行了几十步,以作为缓冲和阻碍。
而他们刚刚设置完成,几十个足有两人高的大雪球,就夹着风雪,被蒙古人奋力推动,向他们滚滚而来了……
面对滚滚而来的大雪球,每个明军都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所有人都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陈永福脸色凝重,现阶段来说,面对滚近的大雪球,他毫无办法,只能等到大雪球临近了,再想破解的办法。
“呼哬~~”
几十个两个人高的大雪球在五六个蒙古人奋力推动,滚滚向前,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大雪球在准备,而在大雪球之后,蒙古兵都已经下马,手持马刀和长枪,列成突击阵形,准备利用雪球冲乱明军阵形的机会,突击而入,一举击溃明军。
而步兵之外,三面蒙古骑兵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向两千密云兵发动背袭。
“滴!”
建虏蒙古人居高临下,虽然有一些坡度,但并不明显,所有的大雪球都需要人力推动,当大雪球进入七十步,躲在后面的蒙古兵隐约可见时,陈永福尝试性的开令开火,他想要知道,鸟铳是否能击穿击散这些大雪球?
“砰砰砰砰~~”
白烟冒起,火光乍现处,一枚枚铅弹呼啸而出,向大雪球扑去。
听到鸟铳响起,雪球后面的蒙古兵都是紧张,他们滚动雪球而来,但并不能知道雪球是否真的能挡住明军的鸟铳?
一阵密集的铳响之后,有零散的没有被雪球所保护的蒙古兵惨叫倒下,但雪球后面的蒙古兵却都是毫发无伤,而整个大雪球也依然完整----虽然中了很多的铅弹,整体却并没有被击散,一来,这些滚动的大雪球,压的极为厚实,天气又寒冷,蒙古兵在雪球上淋尿,很快就冻成了硬皮,二来,这个时代的鸟铳和火药威力有限,因此,明军鸟铳无法将它们击散。
“呼哬~~”
见雪球完好,蒙古兵士气大振,推着雪球继续往前滚。
而围在三面的蒙古兵也开始发动,他们策马向前,用迂回奔驰的方法,向明军抛射箭雨。
箭如雨下。
四面受敌,明军阵形似有动摇。
陈永福脸色凝重,拔出长刀,于马上高喊:“已经是退无可退了,退必死,前有生,都稳住了,任何人也不得后退一步,违者,斩!”
又吼:“鸟铳再射,手炸雷准备!”
“砰砰砰砰~~”
鸟铳再响起,这一次,蒙古人的几十个大雪球已经滚到了明军正前五十步,也就是明军设置马车障碍之处,滚雪球毕竟不是操作马车,很难做到随心所欲,推着推着,遇上不同的地形,这巨大的雪球就失去了控制,现在就是如此,在明军鸟铳齐射和马车挡路的情况下,有几个大雪球失去了控制,胡乱的滚向了旁边,有的撞向了同伴,有的撞向了雪球,更有两个大雪球在鸟铳连续射击之下,轰然散开,后面隐藏的蒙古兵全部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之下。
见雪球可以被击散,明军士气一振。
蒙古兵却有一些慌乱,明军鸟铳顺势齐射,又射倒了一片。
不过在带头佐领的弹压之下,蒙古兵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冒着明军的弹雨,推开挡路的马车,继续向前滚动大雪球。又或者是占据马车和雪堆,从上面向明军抛射箭雨,五十步之内,正是弓箭齐射的最佳距离,一时,双方铳响弓射,铅弹和羽箭在空中乱飞乱舞,彼此双方不住的有人倒下。
---面对面的对射之下,明军精良的甲胄和严整的阵形,以及鸟铳相比于弓箭的威力,就清楚的显现了出来,虽然蒙古人的羽箭射出去的极多,是明军鸟铳的数倍以上,但依靠新式甲胄的优良防护力和紧急阵形,明军受伤倒下的人很少,每当箭雨落下,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密集无比的箭头撞击铁甲的声音,但却无明军的惨叫发生,相比之下,无论是对面依仗雪球进攻的蒙古兵,还是周边游骑乱射的蒙古骑兵,每当明军的鸟铳响起,总是有成批的倒霉鬼倒下。
“射鸟铳手!射鸟铳手!”蒙古佐领大声呼喊。
其实不用他命令,蒙古弓箭手其实一直都在用箭雨招呼明军鸟铳手,奈何明军阵形严整,盾手对长枪手对鸟铳手的保护极好,虽然蒙古兵拼命射箭,但效果比他们预想的却是要差上很多。
“杀,杀!”
陈永福一直在大吼。
其子陈德是一个射箭手,曾经在开封射瞎了李自成,今日面对生死之战,他已经冲到最一线的大盾之后,连发羽箭。
但是弓弦响处,必有一个蒙古兵倒地。
在明军顽强守卫和密集鸟铳之下,前进中的蒙古兵虽然有大雪球的掩护,但依然是被打的抬不起头,尤其是近到十几步以后,明军的投掷手开始发威,他们将一个个冒着火星的手炸雷从大盾长枪之后扔了出来,随着一声声的巨响,蒙古兵被炸的血肉横飞,雪球或许能挡鸟铳,但在手炸雷面前却是无比脆弱,在绽放成一片片雪花的同时,也将藏身在其后的蒙古兵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