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我。”
李晃收住笑容,脸色严肃的说道:“我们长话短说吧,不管过去如何?但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李某今日冒了天大的风险,将李指挥使救出险境,不为其他,只是为了一个希望,如果太子殿下不负众望,平安归来,则我大明幸甚,你我幸甚,如果太子遇难,我也没什么说的,权当是救指挥使一命。”
李若链却还是警惕的望着李晃,毕竟李晃是王德化的心腹,而王德化和太子一向不对盘,李若链担心李晃有什么阴谋。
李晃不管他,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好了。萧汉俊已经背叛太子,彻底的投向了定王和襄城伯李守錡,也因此,他今日才会对指挥使痛下杀手。至于背叛的原因也很简单……萧汉俊乃是闻香教的少教主,定王答应了他某些事情。”
“什么,萧汉俊是闻香教?”李若链吃惊,虽然他已经知道萧汉俊有歹心,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闻香教的人。
李晃肯定的给了他一个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其实萧汉俊并不重要,重要是的是定王,定王的野心,超乎想象,谁也不能想到,他竟然如此的急切,完全不顾陛下的病情和太子殿下的安危,一心要占据储位。”
李若链的脸色沉了下来。
李晃道:“现在,陛下病情危急,定王和李守錡已经控制了京师内外,勋贵是他们拥趸,首辅周延儒,次辅陈演,已经被他们延揽,内廷王德化,也就是我那干爹,已经是死心塌地的投了定王,掌印王之心,则是一个墙头草,随风摇动,毫无主见,现在只有王承恩王公公依然对陛下和殿下,忠心耿耿……”
听到此,李若链一脸惊疑。
李晃知道他怀疑什么,淡淡道:“王德化是王德化,我是我,这一点,李指挥使切勿生疑。”
然后继续道:“因为萧汉俊的背叛,现在定王已经掌握了太子殿下留在这两营的亲信和暗探,加上有英国公张世泽的关系,现在这两营,实际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精武营留在京师的八千兵,虽然有董琦的统领,而董琦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是定王一旦上殿,第一个命令,一定是废除董琦的副营官之职,到时,这八千人也不复为太子所用,加上我今日刚得到的消息,玉田总兵白广恩,密云总兵唐通,都已经表示了向定王的效忠,也就是说,京畿附近的兵马,文臣武将,已经全数为定王掌握了,定王随时都可能被立为太子,一旦陛下驾崩,他就会继位……”
听到此,李若链脸色更加大变。
李晃盯着他:“即便太子殿下无恙,现在已经回到了湖广军中,怕也有可能赶不上京师的变化了,因为东厂锦衣卫和军情司,都已经单向封锁了京师的消息,太子殿下和湖广官员,都不能知道,京师发生了什么事?一旦在这期间,陛下驾崩,定王继位,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李若链眉眼急跳。
“所以,李指挥使的使命,就是离开京师,去往湖广,将京师的危局,详细的告诉殿下。”
李晃脸色凝重,说完,轻轻叹口气,补充道:“当然了,我所说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太子殿下还在,如果殿下不在,一切也都无意义了……”
“放心,太子殿下天命所降,决不会轻易为奸人所害,他一定在!”李若链说的坚定无比。
李晃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车轮停止,马车缓缓停下了。
“公公,到了。”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进来。
李晃点头,从座位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李若链:“换上这身衣服,跟随外面的那个兄弟上城,他会想办法放你下去。”
待李若链接过,他又缓缓道:“我可以送你出京师,但京师之外我就管不了了,萧汉俊一定已经派人封锁了京畿到湖广的所有道路,你是军情司副司,很多人都认识你,又有东厂锦衣卫的配合,想要去到湖广,怕不是容易……”
“我自有办法。”李若链快速换衣,听到萧汉俊三字,他眼睛里不由就喷涌出了怒火。
换衣妥当,李若链掀帘下车,临了,他望向李晃:“我有一疑,不知当不当问?”
“请问。”
“公公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这大明锦绣江山,绝不能落入一个阴谋者的手中。”李晃脸色严肃。
李若链点点头,去了。
脚步声响,渐渐远去。
而马车也迅速离开,载着李晃,溶于这京师的茫茫夜幕中……
……
九宫山。
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二十天了,这九宫山方圆两百里,都已经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刚开始是官府的命令,后来很多百姓自发自觉的进山寻找太子,动用的官军和民夫,已经超过四五十万人,但却依然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营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大明皇储在军中出了意外,随行的文武百官,谁也逃脱不了责任。轻则下狱,重则怕就是要调脑袋了。尤其是几个主事之人,从抚宁侯朱国弼以下,一个个都是惶恐不安,彻夜难眠。
给朝廷的奏疏,已经发出去了,皇太子失踪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一定会派出钦差来处置。而他们罪行能不能被减免,就看能不能在钦差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找到太子了。
这其中,尤其以陈奇瑜最为惊恐,连续十几天,他已经是支持不住,病倒在了营中,每日里唉声叹气,悄悄叮嘱后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老爷,有消息,有消息了……”
一个亲兵忽然疯也似的跑了进来。
“啊!”垂死病中惊坐起,陈奇瑜一下就从卧榻里弹跳而起。
“五十里之外,在山道边的荆棘树上,发现了一块布片,经武襄左卫确定,正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衣物……”亲兵报。
“五十里,五十里……”
陈奇瑜嘴里呢喃,忽然叫道:“抚宁侯知道了没有?快,快,传令移营五十里!”
……
五十里之外。
山道边的荆棘枝上,挂着一小块碎布,现在碎步已经被取下来了,在陈奇瑜朱国弼左良玉宋一鹤刘肇基马德仁刘耀仁杨轩贺赞李纪泽宗俊泰佟定方等人手中传递,每一个人都是激动,尤其是宗俊泰佟定方,两人都已经满脸是泪。太子失踪,作为太子的近卫,他们罪不可赦,凌迟都是可能的。而在大罪之外,两人更痛心的是自己的失职。若他们尽心,事先侦查到周围还有流贼残余,太子又何至于遇险?
一小块碎布说明不了很多,但却能可以说明,太子殿下并没有死在了悬崖之下,而是被人带走了,从这个方向,一支往东南去了---其实这一片的区域早就搜过,只不过前几次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荆棘枝上的这小小碎布,这一次重新搜索,终于是有人注意到了。
悬崖之下,没有找到血迹,这里也没有,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太子殿下并没有受伤,也就更没有生命危险,而太子有命,他们才能有命,不然他们都得为太子殉葬。
但和众人的激动不同,抚宁侯朱国弼的表情却隐隐有点怪异,不止是今天,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太子最初失踪的时候,朱国弼是最最惊恐的那一个,几乎是吓滩了,吓傻了,蹲在地上嗷嗷哭,责骂宗俊泰,又骂陈奇瑜和杨尔铭,说他们三人一起害死了太子,而他却被他们牵连,他恨死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