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娄光先、杨维翰和原毓宗要严加看管,等候朝廷的命令。
“臣遵令。”曹友义抱拳躬身,声音决然。
朱慈烺微笑点头,在天津文武的注视中,翻身上马,全身甲胄的武襄左卫的护卫而上,拥着他出了天津东门,沿着官道,往大沽口方向而去。
晨光之中,五百武襄左卫的铁甲粼粼,军容鼎盛,送行的天津文武都是暗暗赞叹,心说太子治军之术,只从武襄左卫就可以看出来了,怪不得能击退建虏呢。
众人赞叹之时,武襄左卫簇拥之中的朱慈烺却在远眺前方,老实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东印度公司的三桅战船了,或者说,他想见海,前世里,他没有见过什么名山大川,但却是到过海边的,虽然只是青岛的薄浪,但却足够让他心旷神怡了,这一世,不知道大沽口的渤海,又是何样?
……
下午,大沽口前面的官道上,一大队的人马正在道路左侧等候,大部分都是武将,皆全身甲胄,脸色肃然,挎着腰刀,只在队伍的最前面站了两个青袍文官,所有人都翘首望着官道的前方,等待太子马队的出现。
队伍的后方,几个高鼻深目、蓝眼睛,黄卷头发的“异族”人最为引人注目,他们的穿着和大明完全不同,都是欧式的短衣劲装,戴欧式大军帽,踩着皮靴,腰里悬挂的长剑,也都是细长偏直,剑把风格和东方截然不同。
五天前,当这几个高鼻深目的“红毛人”刚刚出现时,大沽口海防营里的海防兵轰动了,都轮流出营看新奇,虽然大沽口面对渤海,但大沽口一直是封闭的,不许外国船只靠近,因此这里没有来过高鼻深目的老外,初次见到,众人都是惊奇。
而几个红毛人对自己被当成“猴子”看,也早已经习惯了,从吕宋岛,安南到东南亚各地,他们不止一次的被当地人用“惊讶”的目光审视。
几个红毛人分别是三桅战船的船长,大副和炮官,也就是大明重金聘请的教官,今日他们和天津水师的将官一起来迎接大明皇太子。
官道上烟尘扬起。
“来了。”
有官员小声说。
然后文官整衣冠,武将整盔甲,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前方。
很快,一队精锐骑兵在官道上出现,远远就望见武襄左卫特有的祥云旗在空中飘扬,骑士们精铁的铠甲在夕阳落日余晖里泛着光芒,所有人都是一振,太子殿下,来了。
“臣等参见殿下。”
武襄左卫的马队在官道上停下,左右一分,已经奔驰了一天,但却依然精神抖擞的少年太子缓马走了出来。
不等看清太子的面容,众人就急忙跪了下去,几个高鼻深目的教官也跪倒。不过不同的是,他们是单膝,而非是双膝,其时大明虽然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但在欧洲诸国荷兰葡萄牙看来,大明依然是一个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且通过经商,每年能为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大明的瓷器丝绸在欧洲都是抢手货,供不应求,因此就参见大明皇太子的礼节问题,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抗拒,面见大明皇太子的礼节,和他们面见本国国王完全一样。
“起~~”
朱慈烺身边的唐亮拂尘一甩,声音悠扬。
“谢殿下。”众人起身。
朱慈烺在马上一望,心知两个文官乃是兵部派在大沽口验收东印度公司战舰的官员,而紧邻两个文官而站,已经须发斑白、但腰杆依然笔挺,只是藏不住满脸沧桑的老将应该就是新任的天津水师副将陈兆兰了。
而陈兆兰身后,是水师各级将领,虽然崇祯四年,登州事变时,天津水师的主力战舰和水兵,都被孔有德裹挟,去往了辽东(途中,天津水师副将投海自尽),天津水师一夜就成了空壳,不过经过这十几年,在历任天津巡抚的努力下,天津水师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兵力和战船,一眼看过去,将领还是有一些的。
在这其中,朱慈烺看到了施琅。
施琅带着从京营挑选出来的三百精兵,前天到达大沽口的,以为上三桅战船学习做准备。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这三百精兵表现出来的精气神,却已经令大沽口的水师将领们大为惊叹---想不到大明也有这样的精兵,比起他们麾下孱弱不堪的水兵,这三百精兵简直可以横扫,副将陈兆兰更是惊喜,有这三百人做中坚,加上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天津水师未来战力可期。
一眼扫过水师众将,太子目光最后落到了那几个高鼻深目的红毛人的脸上。
在一众黄皮肤,黑眼睛的大明将士中,这几个人非常的显眼。
朱慈烺微微点一下头,翻身下马,从兵部文官,副将陈兆兰,施琅,一一慰问,最后来到几个红毛教官面前,简单的问了两句,几个红毛人都不通汉语,需要有翻译才能同他交流。
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和资历,和东印度送来的资料基本相符,都是有相当经验和战绩的老水兵之后,朱慈烺微微点头。
几个红毛教官却都是惊讶,他们没有想到,大明皇太子居然这么年轻,还只是一个少年,但说话行事却是如此的稳重成熟,问的几个问题,都切到了水军的重点,比之大明一般水师两队对“三桅战船”的陌生,大明太子好像知道很多啊。
“汤神父说的没有错,明国王子是一个墨提斯啊。”
几个红毛教官小声嘀咕。
墨提斯,古希腊神话里的智慧之神。
虽然已经是夕阳,时间有点晚了,但朱慈烺执意要到港口看船,于是众人簇拥着他往港口而去。
大沽口是中国明、清海防要塞。位于天津东南50公里海河入海口处,西北距北京约170公里,东濒渤海,西邻海河平原,隔河与塘沽相望。“地当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车”,有京津门户、海陆咽喉之称。大明永乐二年(1404)成祖朱棣建都北京后,在天津筑城设卫,于大沽海口筑墩设炮,防御海上的敌人,嘉靖朝世宗皇帝时,倭寇猖獗,朝廷遂在大沽口设立海防营,加强防御,其后辽东事起,天津作为京师的海上门户,一直为朝廷所重视。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慈烺对大沽口最熟悉的,并不是明朝,而是清末的历史。1840之后的五十年间,大沽口一共爆发过三次大规模的中西海战,虽然有关天培之类的名将,并面向大海,修建了十几处的炮台,从国外重金购炮,清军士兵也不可谓不英勇,但却始终无法抵挡洋人的船坚炮利,关健原因就是大清海军薄弱,没有强大的海军在一线,岸上的炮台修的再是坚固,也是无用。
夕阳西下,海风微咸。
远远地就望见大沽口港口码头边停着一艘明显比周围船只更高、更大的战船,离近了就更是看的清楚---长达二十丈,宽三丈,舰首和舰尾都挑的很高很尖,像是前插的尖刺,因为此时是停在港口中,所以没有升帆,也就看不到那标志的巨大三帆,两侧侧舷都有上下两排、每排十二个炮位,等于一侧就有二十四门,整船一共四十八门,船首和舰尾还各有一门更大的主炮,也就是现在大明倚仗为神器的巨型红夷大炮。
一眼看过,朱慈烺心中非常满意---三桅战船和他在历史资料里见过的样子,差不了多少,尤其是舰首舰尾的那两门红夷大炮,感觉比汤若望在京师镇虏厂仿造的巨型红夷的口径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