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顿时僵在原地，陈杨更是无端觉得后颈发凉。
他缓缓转过头，女人居高临下的站在高处，风扬起她两侧的头发，那张清绝无双的脸被光照得白皙如纸，看不到一点儿情绪。
“嫂子……”
陈杨呵呵笑了两声，“我们，开玩笑呢。”
完了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犊子了。
老沈自己都还没想到怎么解释，就先被他给捅了出来，那家伙不会杀人灭口吧？
不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江楠不会因为这个跟老沈闹吧？
江楠本来是和沈时晏聊到钓鱼，一时兴起就想过来看看他们钓了多少，没想到……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那晚的人是她。
或者原本就是有预谋的。
江楠紧紧拽着身侧的布料，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想了那么多说辞，做了那么多准备，一直在想怎么把事实告诉沈时晏，还在想他会觉得开心吗？还是会觉得她算计了他？
不想……想了那么多，自己才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陈杨见江楠一直不说话，吓得马上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他哄女人很有一套，但是哄别人的女人不行啊！
更何况还是江楠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
“嫂子……这事儿怪我，都是我的错！”
江楠淡淡的掀起眼皮，“你什么错？”
陈杨：“……”
他总不能说，错在不该让她听到吧？
陈杨抓了一把后鬓的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才道:“阿宴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他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而且这么长时间，你也能感觉到他对你的真心，对吗？”
江楠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陈杨瞳孔一缩，赶紧跟上去。
沈时晏刚才去了室内拿蛋糕，刚出来就看到江楠面无表情的模样，拧眉道：“怎么了？”
江楠瞥着他，没说话。
陈杨在后面张牙舞爪的比划，也没法儿说话。
沈时晏眉头越皱越紧，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一边，伸手去牵江楠的手，很凉，握在手心里像冰块儿似的。
“江楠。”
女人抬头，无波无澜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有无法说清的慌乱，轻声问：“怎么不开心，告诉我，好吗？”
江楠嘴唇微动，两秒后说：“回去再说吧。”
这里都是他的朋友，聊这些不合适。
陈杨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的下一秒，心脏跳得更狠了。
回去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吵个大的！
他满脸懊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水边的温宁和闵丰年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钓鱼。
之后，江楠的话更少了，沈漾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又去山庄后面的温室里看了花。
但不管怎么逗，江楠都是淡淡的模样，全然不在状态。
其他人也是心思各异，话不多。
沈漾炸毛了，“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
沈知遇拎着她的后颈往身后拉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多问。”
沈漾：“……”
沈时晏目光很沉，侧目往水边的三个男人身上扫一圈。
陈杨、闵丰年、温宁：“……”
那感觉怎么说，就像干了什么坏事以后，被带激光的雷达扫中了一样，危险、致命。
几人用眼神交流。
陈杨：你俩去说，快去！
反正他是不敢去，那个可怕的男人会给他扔湖里去的。
温宁爱莫能助的挑了一下眉，谁爱去谁去，他是不可能会去的。
闵丰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倒是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视线看着不远处，下巴微扬，示意他们看。
似乎用不着说。
那个男人何其聪明，恐怕已经猜到了。
沈时晏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额角不着痕迹的跳了跳，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些担忧，是担忧江楠，也是担心自己。
好不容易把老婆追到手，这几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沉了口气，抬脚走到江楠面前，温声问：“是不是累了？累的话我们回家。”
江楠目光环视了一圈，原本盯着这边的几个人立刻把目光看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冷淡道：“我们把你的朋友留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
男人沉声，“他们喜欢这儿。”
“……”
说到这儿，也就没有了留下去的必要。
虽然知道沈时晏可能已经猜到了，但从山庄出来，陈杨还是派了一个代表去跟他说明情况。
“去去去……快去。”
他推搡着闵丰年，“他不会揍你，但是会揍我。”
闵丰年被他搞得无奈，只能趁女眷上车后把沈时晏喊到一边，简单解释了一遍。
“但我觉得，江楠应该没有很生气，否则当场就该撂挑子走人了，哪里还会留这么久，还在乎你的朋友怎么想。”
沈时晏一言不发，沉甸甸的目光要是有重量，千斤不止。
闵丰年竟然还笑了一声，“也好，你不是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吗？这不就拉开了一个口子？”
男人瞥了他一眼，转身上车。
路过陈杨身边时，他本能的躲了一下。
怎么说……总觉得这男人憋着火气的时候，连周遭的空气都带着劲风。
不过沈时晏什么都没有做，他此时实在没什么收拾人的心情，坐上车就开始不自然起来，暗暗深呼吸完才柔声问：“回家吗？”
江楠目视前方，“你还有事吗？”
“……没有。”
“嗯。”
没了。
这样的反应，总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沈时晏侧目看了副驾驶的女人一眼，发动车辆。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逼仄的车厢里只有时而传来的空调声。
他打开音乐，悠扬的调调总算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江楠能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但没有搭理的打算。
闭上眼睛，睡觉。
前面红灯。
沈时晏踩下刹车，流转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逐渐变得柔和。
大不了，就脸皮厚一点，不要脸一点，总归……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