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众乞丐的目瞪口呆中离开,留下一大桌子菜,乞丐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关心,只是稍微愣了一会儿,他们便开始享受这顿一大清早的美味佳肴。
三人先是找到许掌柜,张四袋按照黄才良的吩咐将安魂符交给他,随后说明了来意。
许掌柜在得知还有人在同一地点走失之后,马上来了兴致,不仅非常痛快地借出自己的骡车,还强烈要求一同前往。
许掌柜是当事人,黄才良没有理由拒绝,便答应下来。
于是,许掌柜将老婆交给下人,叮嘱他们看好她,然后便架上骡车出发了。
一路无话,因为许掌柜先前来过,他知道怎么走,所以骡车径直来到黄才良指定的地方, 到地一看,众人便看见一条满是杂草的小道。
可能是因为常年无人走动,小道里长满了拇指粗细的小树苗,再加上两边都是参天的大树,所以骡车无法通过。
许掌柜很自然地停下骡车,指着小道前方说道:“我娘子就是在那边找到的!”
说着,许掌柜便率先朝前走去,余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跟着走过去。
正走着,忽然走在最前面的许掌柜一声大叫:“什么人!”
徐掌故的声音听上去很惊慌,像是遇到鬼一样。
落在后面的人赶紧跟上去,就看见半路上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直直地站着,她穿着一身青色柳裙,双手直直地垂在身下。
这条小道藏在参天的林子里,虽然外面是艳阳高照,但是小道上却是荫蔽无光,冷不丁看见这样一个人,也难怪许掌柜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后来赶到的妇人一眼就把那人认了出来,“燕子!”随着一声大叫,妇人便朝那女子扑过去。
黄才良远远地看着,心里却陷入了思考。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同一地点走失,又在同一地点找到,这显然不是巧合,天下间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这其中肯定有古怪。只是这古怪出在哪儿呢?是走失的地方,还是找到的地方?
那边妇人找到姑娘后马上哭起来,可是她的哭声并不是喜悦的哭声,黄才良听见她一边哭一边喊着:“燕子,你怎么了?燕子,你别吓娘!”
不用看黄才良也猜得出,肯定和许掌柜娘子一样,因为受到某种惊吓而变得神魂不定了。
不等那娘儿俩走回来,黄才良便对着许掌柜问道:“掌柜的,这条路通向哪儿,你知道吗?”
许掌柜摇摇头,“不知道,早前听说这边有几个村子,可从没见过这里的人,你也看见了,这路至少有上十年没人走过了,要不是前天来找我娘子,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
见许掌柜这儿没答案,黄才良又转向张四袋,张四袋是乞丐,都说乞丐们消息灵通,他心想张四袋可能会知道。
可是张四袋发现黄才良投过来的眼神之后也是摇了摇头,说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里。
黄才良正四处寻找着答案,妇人带着她姑娘走过来了。
“张大师,您看看,我这姑娘到底怎么了?”妇人眼神恳切地问道。
没等张四袋说话,一旁的许掌柜黯然说道:“刚找到我娘子的时候,也是这样,过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许掌柜的话,那位名叫燕子的女子就像突然醒过来一样,眼神开始四处乱晃,嘴里面说着:“长生!长生你在哪儿?长生你出来啊!”
黄才良看向燕子,发现她的神态和许掌柜的娘子几乎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随后对妇人问道:“长生是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妇人叹了口气,眼角渗出泪水,神色黯然地回答道:“长生是燕子相好的,他们两个打小就玩在一起,本来已经要成亲了,可是长生家是军户,他被拉去了前线。两个月之前,军营里来了消息,说长生战死了,连个尸首都没能找到。哎,你说我家燕子命咋就这么苦呢!”
说着说着,妇人又哭起来。
而听了这番话的其他三人顿时傻了眼,这桥段!这前因后果!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事发的地点相同,连事件的起因都差不多了!
“师父,”黄才良喊道,“最近县城还有其他人走失吗?”
张四袋听完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
张四袋一众乞丐成天混迹于八番城,为了讨两口吃的,几乎要把整个城走个遍,然后等到晚上,众乞丐聚在一起,便会将各自听来的各种事情交流交流,这就是为什么说这些乞丐消息灵通的原因。
而这段日子以来,虽然有黄才良挣来的钱,但他们也不是顿顿都下馆子,所以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
张四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最近有其他人走失过。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从许掌柜的娘子开始的。
“这附近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黄才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引导其他人。
听了黄才良的话,张四袋忽然感觉后背一阵激灵,随后便冒出一身冷汗。
“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张四袋颤抖着说道。
黄才良心想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闯进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危险,而他身边又没有一个像样的帮手,万一有危险,连个帮忙的都没有。而且,眼下要紧的是治好燕子,所以他同意先回城里。
于是几个人马上带着燕子往回走。
回到山货铺后,黄才良给妇人画了张安魂符,把交待许掌柜的话又给妇人交待了一遍,这才送妇人离开。
等妇人离开后,张四袋和黄才良也起身要走,两人刚走到门口,许掌柜一把拉住了张四袋。
“张大师,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协助你们把这件事查清楚。”许掌柜非常认真地说道。
张四袋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和黄才良一起回到了街角。
这个时候,黄才良也不提要走的事了,他心想要是不把事情查清楚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人走失,甚至没有及时找到的话,可能还有别的危险。
受到黄成志的影响,小小的黄才良继承了那种悲天悯人的性格,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此时的街角只有张四袋和黄才良两人,其他乞丐已经出去讨饭了,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一脸凝重。
“小子,我咋感觉这件事不简单呢,恐怕不是咱俩摆得平的!”张四袋面色煞白,看样子很害怕。
黄才良看着地面,点点头答道:“没错,这件事不简单,咱们还需要帮手,最好要能打的帮手!”
张四袋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身子猛然一震,笑道:“有了!咱去找骆老大,在这八番城没有比骆老大还管用的帮手了!”
黄才良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找到位于城西的站赤,此时骆老大正打着赤膊、一边儿嘬着茶壶一边监督众驿卒搬运粮草。
见张四袋带着“徒弟”着急忙慌地赶来,骆老大马上站起身迎接。
“哟呵,我当是谁呢,张四袋张大师,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么忙慌的,有何贵干呐?”
张四袋忙作了一揖,悻悻然笑道:“骆老大说笑了,不过您也没说错,我们找您还真是有贵干!”
骆老大看着两人一脸凝重的表情,明白张四袋没有开玩笑,于是伸手往屋里一指,“进屋说!”
一进屋,骆老大给二人一人倒了一大碗茶,张四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随后便将这两天的事说了出来。
骆老大听得眉头直皱,沉吟道:“嗯,这事儿是挺奇怪,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走失,还有同样的遭遇。不过,这件事你们找我也不管用啊,这不是人都找回来了吗?”
张四袋听完一愣,“人是找回来了,可不是都变了样子吗!”
骆老大看着激动起来的张四袋,笑了笑,道:“你先别激动,是这样的,你看我这儿还有公务,如果是人真的找不到了,或者你们已经找到作案的人了,那我可以、也应该出面。可是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让我扔下这堆事去帮你们,说不过去啊!”
张四袋和黄才良没想到骆老大会是这个态度,顿时有些泄气。可转头一想,骆老大的话也有道理,人家毕竟也是个驿令,有公务在身,不可能像他俩那样想干啥就干啥。
话说到这份儿上,两人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当即起身告辞。
骆老大将两人送出门外,叮嘱道:“这件事你们先自己查着,要是真有找不到的人了,或者有人受伤了再来找我。”
张四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便气愤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又接到几个人的请求,说人在城东头走失了,然后过去一找,又在相同的地方把人都找着了,而且找到的人都是一个模样——痴痴呆呆、魂不附体的。
于是这天,黄才良实在忍不住,便拉着张四袋要去那林子里查一查。
张四袋当然很害怕,但拗不过黄才良的坚持,于是两人又找到许掌柜,赶着骡车到了事发的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