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求生,

也许是为了拖着余溪风一块死。

余溪风在第一时间往后退去,手上抓出来一把匕首,扎向郑伟阳。

匕首扎进郑伟阳的腹部。

郑伟阳临死的反扑像是精心策划,又像是信手为之。

他跌进更深的水里。

在水里,一切动作都被放慢了。

郑伟阳无力阻挡余溪风的匕首,

余溪风也没法再调转拦下,郑伟阳伸过来的手。

余溪风眼睁睁地看着郑伟阳的手伸过来,

拔下了潜水服上的气管。

余溪风在水下匆忙穿戴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急,本就穿的没有那么的牢靠。

就算在牢靠,也不可能抵得住郑伟阳拼尽全力拉拔。

余溪风的心里滚了一连串的脏话,

最终变成了一个从嘴边吐出去的气泡。

气管脱落。

此时此刻,余溪风应该立刻回到空间里,重新换一套完好的潜水服再出来。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

从一开始,杀死野猪和豹子,

检查遍了天坑的地形,确保计划的可行性,到正式给天坑注水。

然后又遇见海啸。

被迫抓紧时间,尽一切可能,仓促地收取玉石。

说一句心力憔瘁都是轻的。

近三天时间,她基本没怎么休息,这其中,还有大半天泡在水里。

水不仅增加了行动的阻力,还会让人失温。

这半天在水下的消耗,比余溪风前两天加起来都要多。

很早之前,还是暴雨那会儿的事了,余溪风下过水,

为了移植藕,余溪风也下过。

但那个时候,没有这么紧迫的压力。

也没有这么累过。

即便是余溪风,也在这天坑底下,升起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维持身体的平衡,都需要不小的力气。

别说维持平衡了,感觉睁着眼睛,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都已经绷得太紧,在水里飘到现在,

全靠一口气撑着。

这根弦不能松,

就像是念书时参加的三千米长跑,

最后一圈的时候,

身体在前面跑,魂在后边追。

一旦停下来,就爬不起来了。

她还不能进入空间。

章秋开着方舟还在外面。

余溪风不可能把章秋留在这天坑底下,去面对即将登陆的海啸。

大脑针刺一样的疼,她的呼吸在这一刻暂停。

气管脱落的那一瞬间,余溪风呛了一口水。

她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窒息带来的眩晕。

心跳犹如擂鼓,在耳边轰鸣。

余溪风奇异地冷静下来。

潜能就像海绵里的水,再压一压,总还能压出一两滴来。

在水里的动作要缓,越缓,阻力便越小。

余溪风的意识好像从这具身体里抽离出去,

摒弃了所有不适,

她看见自己紧紧咬住的嘴唇,溢出的血珠飘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冷眼旁观着自己,缓缓伸手,抓住了飘动不休的气管,

四公里……三公里。

余溪风被水中的气浪掀得滚了几圈。

她想要去抓一个东西,只捞到一手的空,水从指缝里流出去。

好在,因为是在水里, 水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余溪风并没有受伤。

但晕头转向,一连串的气泡从余溪风嘴边跑出来。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恨不得将眼前的水全部吸进肺部里。

余溪风忍住了。

越是这种时候,余溪风便越是冷静。

那根气管,依旧牢牢地,攥在余溪风的手里。

在间隙的平缓里,

余溪风艰难地平衡了自己的身体,重新安装好了气管,

她调整了气管,在检查了整个通路,确保完好之后,

重新呼吸到氧气的那一瞬,

像是来到了天堂,又像是已经死去。

她将岩壁上的玉石收取好,向方舟游去。

章秋又网好了一袋。

无形的气流越来越强。

余溪风被水流掀了一个跟头,一阵天旋地转。

这一回她已经能摸到一点方法了,

很快就控制好了身体,重校招调整好了方向。

一公里!

她朝方舟游去,

她弓着腰,以一个扭曲的角度,看见了舱门里,章秋焦急的脸。

水面的浪更大了,整个天坑地动山摇。

高处无数细小的石头,从岩壁上滚落,在水上溅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即便余溪风看不到天坑以外的情况,

也足够意识到,海啸已经非常近了。

石头砸出惊天的水浪。

余溪风艰难回头。

这一次,她抓住了渔网。

她抓着渔网,摸到方舟上,隔着前舱玻璃与章秋对视。

章秋紧绷的全身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

方舟一闪而没,余溪风也消失在原地。

惊天的大浪将整个天坑掀得天翻地覆。

余溪风躺在地上,潜水服还没脱,意识往空间漫出来。

只有一片没有边际的白。

高山夷为平地,泥沙俱下。

一切都在高速旋转中,成为海水的溶剂,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天坑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以海啸的速度,余溪风并不觉得,伊甸园有人能够逃脱。

这里是高原地带,已经是首屈一指的海拔。

连这儿都阻挡不了海啸。

往下游跑,只会死的更快。

余溪风感受着这一景像,疲惫到一点情绪也无。

只有结束了的麻木。

她闭上眼睛,就着一身潜水服,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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