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当即将所见所闻如实讲述一遍。
皇上脸色变了又变，直到听说刺客是睿王私下豢养的死士，还指认幕后指使者竟是皇后，立刻就坐不住了。
“胡说八道！皇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难道那刺客随口攀咬一句，你们就信了吗！”
皇上拍案而起，一口气呛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李连桂赶紧上前拍背顺气，劝皇上息怒。
燕宁面色一顿，低头不语。
其实若是寻常情况下，刺客张嘴就言之凿凿是皇后指使，他必不会轻信。
但当时在场主审的是摄政王妃。
他不知道王妃用了什么手段，但能看出她笃信那刺客说的是事实，燕宁便也丝毫不疑。
眼看皇上不信，云清清淡声开口了：
“刺客首领就在殿外，陛下若不相信刺客的证言，我倒有个办法让陛下亲眼看看真相。”
皇上猛地看向她：
“什么办法？你说！”
……
凤栖宫的正前方有一座凤凰台。
凤凰台顶是整个后宫最高处，站在上方，便可俯瞰帝京风景。
皇后陈氏披着狐裘站在凤凰台边缘，遥望远处繁华的新年夜景，眉头紧蹙。
夜已过半，平日里这个时辰城区灯火早就熄得差不多，但眼下新年刚过元宵未至，家家户户的大红灯笼都还挂着，远远看去连成红彤彤一片，算得上灯火辉煌。
不过这个时间该睡的也都睡了，前半夜时而还能看到的烟火也不再有。
“娘娘，夜里风大，要不还是先回宫吧，这边奴婢会替您盯紧了的。”
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兰蕊说道。
话音刚落，皇后突然一把抓住兰蕊的胳膊，指着远处说道：
“快看那是什么？你看不看得见？”
兰蕊吓了一跳，赶紧定睛观看，只见那个方向的空中有一颗绿莹莹的光点，正从天上慢悠悠底往下坠落。
就在她盯着那光点看的功夫，空中又前后炸开两道光团，化作两个绿莹莹的光点，慢悠悠的向下坠落，跟前面那个光点正好斜着排成了一排。
“是信号！娘娘，太好了，死士那边成功了！”
皇后脸上也绽放出笑容，阴森的面色带着快意：
“云清清这下总算死透了！自从她嫁给摄政王，我睿儿的运势就越来越差！”
“管她是什么天凤，既然不能帮我的睿儿，那就去死吧！”
“本宫倒要看看，一个死了的天凤，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皇后一脸阴狠的笑容，裹紧狐裘转身欲走，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只见皇上在李连桂的搀扶下，站在平台的入口处，正不敢置信的看过来！
不仅如此，皇上身后还跟着本该已经死在刺客手里的云清清！
旁边还有禁军大统领燕宁，以及被一队禁军五花大绑押着的死士首领！
“陛下……你什么时候……”
皇后慌了神，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慌乱开口。
“你这毒妇！”皇上怒声打断了她的话，“竟然真的是你派人袭击摄政王府！”
“若不是亲耳听到你说出这些话，朕到如今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起初皇上万般不信，直到云清清说有办法让他看看真相。
那刺客首领被带了进来，亲口招认按照皇后的吩咐，事成之后会在摄政王府朝空中打出三枚信号弹，通知幕后主使。
然后云清清就地起了瞒天过海阵，一行人直接被带来了凤凰台，一字不漏地听完了皇后和兰蕊的对话。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气得浑身颤抖，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皇后脸色惨白，跪倒在地试图狡辩：
“臣妾……臣妾没有……刚刚一定是误会……”
云清清面色一冷，抬手就丢了个真言咒过去。
皇后说到一半的辩解就变成了：
“谁叫云清清处处针对睿儿！睿儿好好的太子被废，如今又被下了天牢，都是这个祸害给害的！云清清必须死！”
“没有了她这个天凤，萧长珩的运气也就到头了！我睿儿才有翻身的机会！”
“住口！”皇上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她的手直抖，“萧子睿倒行逆施，众目睽睽下谋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你还妄想替他翻身？”
皇后受了刺激般，面色扭曲尖声喊道：
“那又怎样！如今摄政王不在京城，只要先杀了天凤，再神不知鬼不觉毒死你这痨病鬼，我儿就可趁乱越狱带人杀进宫来，改天换日登上至尊之位！他是太子！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皇上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
“你……你还打算对朕下手！”
皇后面色越发扭曲，心头大惊，嘴里却毫不含糊地说着真心话：
“当年我举家族之力拥护你做了太子，最终登上皇位，你以为为的是什么！”
“既然你不让我儿子做皇帝，就别怪我狠心！”
皇上脚步踉跄了一下，喘着粗气，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来人！把这毒妇押入冷宫，听候发落！”
皇后被拖走时，仍一脸恨意的看着云清清，大声诅咒，不过很快就被禁军把嘴堵上了。
皇上喘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来气，咬牙切齿：
“朕要废了她……还有整个陈家……”
云清清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此事不妥。”
皇上皱眉，粗声道：
“陈氏不但派人杀你，她竟还要对朕下手，难道朕还要容忍她，继续让她当这个皇后！”
云清清面色严肃：
“除夕那日萧子睿众目睽睽下谋反，虽然被当场制服，但事情闹得太大，国运已受到影响。”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摄政王府被袭，皇后失德谋逆之事宣扬出去，后位被废，国运必会动摇。”
皇帝面色顿住：
“……当真会如此？”
云清清点了点头：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召国师来一问便知。”
她之前叮嘱燕宁，不要将皇后派人袭击摄政王府之事外传，就是因为灵瞳发现大梁国运有变。
国运一旦动摇，则来年必遭致天灾人祸，到时候受苦最多的还是黎民百姓。
皇后当然要惩罚，但不能牵连无辜的百姓。
皇上听了云清清的话，立刻传召国师。
一行人回到皇帝寝殿，国师苍奇也已匆匆赶来。
苍奇身为天玄宗弟子，本就对云清清言听计从，更何况她说的丝毫不错，当场就顺着她的话劝皇上不要废后，并且摄政王府遇袭之事也最好压下来。
涉及到国运社稷，皇上终于冷静下来，面色复杂地看向云清清：
“可是今日之事若不严惩始作俑者，又如何还摄政王府一个公道？”
云清清冷冷勾了勾唇：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做过的恶哪怕一时遮掩了痕迹，却终逃不过因果。”
“皇后娘娘做过的事可远远不止这些，很快 报应就要一一应在她身上了。”
“……不止这些？”皇上脸色变了变。
云清清知道皇上跟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
若不是今日皇后露出真实面目，他绝不会相信信任多年的妻子竟如此恶毒。
但也是时候打破滤镜了。
云清清掐指算了算，淡声开口：
“皇后手上的第一条人命，是在她刚及笄那年，她亲手害死了嫡妹，换了自己一桩姻缘。”
皇上瞳孔狠狠一缩，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什么……是、是她干的？”
云清清微微颔首：
“陛下若不信，尽可以去问皇后自己。”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因为云清清施给皇后的真言咒有所不同，普通真言咒的持续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而皇后身上这个咒，整整三天之内，她都说不出半句假话。
云清清走出皇宫时，天色已蒙蒙亮。
她缓缓舒了口气，面色仍然冷肃。
皇后的好日子到头了，但她心情并不轻松。
今日见到皇后时，云清清骤然发现她身上缠绕的因果孽报如此之多，分明是作过太多恶事的表现。
但自己的灵瞳从前竟一直没有看出来。
只能说明一件事……
皇后身上，曾被人为遮蔽了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