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序眼里流露出的渴望,叫张媛心灰意冷。
她到别墅这么久,她跟陆总朝夕相处,之前他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想要复婚的迹象,他甚至从未去香市看过孩子。
但盛渺回来,一切都变了!
陆总经常一个人发呆,他变得患得患失,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前妻……女人总是敏感的,张媛瞧得出盛渺对陆怀序的感情,一个女人有没有爱意,眼神能看得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明明离婚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回来动摇陆总的决心?
张媛很不喜欢盛渺。
但这时她还得低头:“是,盛小姐也去。”
她并不想看陆怀序面上的欢喜,很快就带上了门。
陆怀序仍看着落地窗外面,灯光明亮,玻璃照着他的影子……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自嘲一笑——
陆怀序,你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
次日,陆怀序在张媛的陪同下,去了陆氏医院。
到了二楼,远远的就见着盛渺跟贺季棠站在过道尽,正在说话。陆怀序将轮椅推进,细微声音惊动了说话的两人。
盛渺转身,目光落在陆怀序身上,还有他身后的张媛。
约莫10秒后,她又侧身跟贺季棠说:“季棠哥那就说好了,晚上七点的晚餐。”
闻言,贺季棠有些惊讶。
但他随即便领悟过来,温柔一笑:“好!”
只有陆怀序的面孔,略沉。
检查身体时,他一直没跟盛渺说话,即使他其实是很想念她的,即使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她,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
检查的结果,仍是老样子。
贺季棠开了药后,单独跟陆怀序聊了会儿……盛渺出资20亿,弄了个国际实验室,专门研究陆怀序的病,贺季棠说服陆怀序配合,当然他没有说出是盛渺花的钱。
两人谈了颇久。
门口传来护士的敲门声,推门说话时声音挺紧迫的:“贺医生,428病人突然高烧不退,您过去看看吧!”
贺季棠立即起身,他向陆怀序抱歉:“我过去看看!这个事情,我们下次再聊。”
陆怀序点头。
等到贺季棠离开,他又独自坐了片刻。
当他推着轮椅出去时,张媛不在,盛渺正坐在外面,手上是一杯咖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杯子应该是贺季棠用惯了的。
盛渺半天没有反应。
陆怀序轻咳一声,他用一种莫测的表情看她,问:“你不是跟林双在一起吗?怎么又跟贺季棠一起吃饭了?你不怕林双生气?”
盛渺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报纸。
阳光扫在她周身,显得静溢美好,她哪里像是陪他来看医生的,她更像是来跟贺季棠约会的。
盛渺轻描淡写:“林双很大度的。”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抬眼看他时皱眉:“我的私生活,没有必要跟你报备!”
陆怀序气到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离开时将轮椅推得吱吱乱响,发泄着他心里的不痛快……盛渺抬眼看着他的背影,开始的时候她的嘴角还带着浅笑,但是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眼底,带着哀伤。
她为陆怀序难过。
许久,当贺季棠回来的时候,盛渺还没有来得及收起伤感,她的眼里更有着一抹湿润……
贺季棠看看外面,关上门。
他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门边轻声问道:“还闹着呢?这么多年了!”
他说完笑了笑。
他也曾经很喜欢盛渺,但是什么时候放弃的呢,不是知道自己是陆怀序的叔叔以后,而是当陆怀序躺在那张手术台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这辈子也分不开了。
但他仍待盛渺好。
他知道她心里苦,于是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挺认真地问:“需要跟我聊聊吗?”
盛渺摇摇头,淡淡地笑:“不是年轻小姑娘了,有点儿情绪自己可以排解……季棠哥我并不觉得苦,真的,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个城市里,我觉得很好。”
贺季棠跟着笑起来。
他们又谈了会儿实验室的事情,盛渺才走,她坐上车时接到了陆怀序的电话,他说,他将小陆言跟陆群接到他那儿了,说是要在那儿玩上一天。
陆怀序嗓音略哑:“晚上九点前,你过来接他们吧!”
男人阴暗的心思,盛渺怎会看不出来?
她靠在真皮椅背上,嗓音故意放得温软:“十点吧!十点前我过去接他们……陆怀序你也知道,有时候两个小时不够吃顿饭的。”
陆怀序:你就必须吃这顿饭吗?
他大概是生气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盛渺却不生气,她拿下手机,细长手指轻轻抚摸微烫的机身,动作充满了绮绻,正如她跟贺季棠说的那样,生活在一个城市里,随时能打电话,知道他的动向……其实已经很好。
盛渺并未跟贺季棠约饭。
她回家换了套衣服,去了趟THEONE位于B市的写字楼,总共12层的楼,全部是THEONE的办公室。
晚餐,她也是在公司解决的。
一直等到夜晚九点,她才将最后一份账目交给秘书:“把这些处理好的分发下去。就这些了?”
小崔微笑:“是的盛总!”
她见盛渺要离开的样子,再看她身上的衣服,不禁笑着多问一句:“盛总,是要约会啊?”
盛渺怔了一下。
随后她浅笑:“是啊!是要去约会。”
小崔抱着文件,明显是为她高兴的:“盛总今天穿得真漂亮!那我不打扰您了,盛总约会愉快。”
盛渺目送她离开,拿了车钥匙和外套,熄灯离开。
她乘着电梯下楼。
她没有想到一楼停车场,有个人在等她,那人的眸子盯着她穿过旋转门,看着她身上漂亮的、甚至可以说是性感的衣裳。
那人是孟燕回。
自从东窗事发,他再打电话给她,她没有接过……后来她把他拉黑了。
他们不再是朋友。
盛渺下台阶时,不经意看见了他。
仍是考究的英式三件式西服,指间仍是燃着昂贵的雪茄,仍是梳得整齐的背头……
盛渺怔忡之际,
孟燕回已经来到她身边,他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脸,声音放得很轻柔:“最近过得好吗?”
盛渺目光亦落在他的面上。
半晌,她才轻声道:“几年过去了孟律师竟然丝毫没变,但是盛家却已经历经沧桑,不再是从前那个盛家了!孟律师是觉得,还不满足还不够解气吗?这次又要做什么?把过去的事情再做一遍,让盛家的人把苦再受一回?”
她的话,字字带着讽刺。
孟燕回那样不动声色的人,也被刺激到了,那些不应该说的话,他脱口而出:“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空气静止了,四周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孟燕回也曾经,有那么几秒的后悔,但他是个律师他很务实,既然他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说到底。
他盯着盛渺:“你还在守着陆怀序吗?为什么不考虑我?”
盛渺声音很冷。
她很直接地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我永远都记得,你是怎么让盛家陷入万劫不复的!让我跟你在一起,孟律师,你确定你的脑子没有坏掉吗?”
……
孟燕回捉住她的手。
盛渺惊了一下,她想挣开。
但是孟燕回用了蛮横的力量将她拉近,近到他们没有一丝距离,他看着她的眼,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沙哑低语:“我的脑子没有坏掉!你恨我是不是,你的哥哥也恨我,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勾引了我的妹妹顾烟,他们在一年前在香市登记了!”
盛渺彻底愣住。
她的哥哥,娶了孟燕回的妹妹……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燕回咬牙切齿:“当然是为了报复!是,我是对付了盛家,但是盛家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我们兄妹吗?事情是我做的,他为什么要迁怒顾烟?她才22岁,她比盛时宴整整小了一轮,她看上盛时宴什么?”
“是!他是有钱有相貌,但他坐过牢!”
……
盛渺声音冰冷:“我哥为什么会坐牢?孟燕回,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用力推开他。
漫天的霓虹下,盛渺那张精致的鹅蛋脸,早就没有了从前的纯良。
她吃过太多的苦,她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更没有那么圣母。
她看着孟燕回冷笑:“当初,你看着我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地求你……你心里也很痛快吧!孟燕回,你怪我爸爸你要报复,你有没有想过我跟我哥也是无辜的?你现在只是报应不爽!”
她说得狠,心里却为那个女孩子酸楚。
她太清楚哥哥的性子。
但盛渺没在孟燕回面前表露出来,她挣开他就打开车门上车,她狠狠地脱掉了高跟鞋,一踩油门……
如果不是孟燕回躲得及,要被她给撞死。
银色的劳斯莱斯经过时,盛渺降下车窗,丢下一句话:“我买车险了!”
孟燕回:……
……
盛渺将车,一直开到陆怀序那儿。
她状态不好,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在车上独处了会儿……良久她拨了盛时宴的电话。
手机关机。
盛渺想发微信,但是想想还是放弃了,她将手机扔到置物柜里,身子靠向椅背,默默出神。
车门,被轻轻打开。
外面是陆怀序,他坐在轮椅上,即使夜晚仍是衣冠楚楚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裤……
他静静看她,讥诮开口:“还在回味呢?”
盛渺没有出声。
他还想再说两句,但是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她眼角的湿润……他的心顿时就柔软下来,声音很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