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去禀告白景渊的侍卫也回来了。
“回白统领,公子说暂且留下。”
女子顿时腿软了,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
白羡鱼想了想,“既然让你留下了,没有名字也不好称呼你,不如你自己取一个吧。”
“我想想……”女子抹着眼泪道:“那我就叫裴楹吧。”
“嗯。”
白景渊虽然令人把连接两船之间的铁索给斩断了,但谢行蕴要来,也只是麻烦些。
再说两人一道奉旨办案,他也没有理由禁止他来。
这日,两人聊完公事之后,白景渊决定和谢行蕴把话说明白。
阴沉的天见不着日光。
谢行蕴好整以暇,大概也能猜到他突然叫住他是为了什么。
“我今日把你叫到这里,是想和你聊聊我妹妹的事情。”
周围站着的侍卫全部被白离给赶走了,这一块地方只有他们两人。
白羡鱼即使重生了,本性还是活泼的,加上兄长健在,一切都往好的情况发展,重生之前和刚重生之时的郁郁寡欢似乎已经逐渐消失。
这会儿她又和几个侍卫拉了鱼钩,坐在甲板上垂钓,手上拿着谢行蕴写给她的棋谱。
谢行蕴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过去,白景渊一连说了几句,发现他都心不在焉的。
于是他沉了沉眸子,“小侯爷。”
谢行蕴收回目光。
白景渊深呼吸一口气,“小鱼儿从小天真烂漫,纵然我将军府从前衰败,我和她几个哥哥也未曾给让她委屈过,在喜欢的人这件事上,我们也不会让她委屈!”
“小鱼儿要嫁,也是要嫁她心悦之人,若是她不喜欢,即便你是天潢贵胄,我们几个也不会答应!”
谢行蕴淡道:“你如何知道,她不会喜欢我。”
“小鱼儿若是喜欢一个人,不会如此被动,我是她的哥哥,当然了解她。”白景渊看了眼钓上一尾小鱼的白羡鱼,“再说我家小鱼儿从未吃过苦,从未被长辈训诫过,你们镇北侯府情况复杂,小鱼儿过去岂不是要劳心劳力,如若她一定想嫁人,那我宁可她嫁给身世简单的。”
“出身我无法选择,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白景渊从前也打发过不少想要上门提亲的同僚,可没有一个人像谢行蕴这样,明里暗里表露出拒绝的意思之后,他还我行我素的。
“若是她不答应你,你可会用你的权势逼迫她?”白景渊眯起眼,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一个问题。
尽管皇帝将他视为左右手,可亲的和非亲的还是有很大区别。
谢行蕴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皇帝是他的舅舅,大夔最尊贵的长公主是他的母亲,拥兵三十万的南诏王是他的祖父,开创盛世的先皇是他的外祖父,已故的镇北侯是他的父亲。
常人哪怕是沾上一两个,都是绝顶的尊贵,可他全占了。
求一句“赐婚”,对谢行蕴而言并不难。
“不会。”谢行蕴言简意赅,“她不嫁,我便不娶。”
白景渊正觉得讶异。
他又补充道:“若她要嫁,那她的丈夫只会是我。”
白景渊愠怒,“你!”
既然都已经摊牌了,谢行蕴也就更随心了,懒洋洋道:“先走了,未来的三舅哥。”
白景渊本以为自己在朝堂上待久了,早就练就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现在他只想令人把这个打他妹妹主意的男人打出去!
……
白羡鱼在钓鱼的时候,裴楹也站在旁边。
丫鬟和侍卫们围在她身边。
“小姐,你喝点茶吧,休息一会儿!”
“擦擦汗!”
“看谱子太累了,不如属下给小姐念吧!”
少女额头上有晶莹的汗水,白色的裙子在这昏沉的日色中像是甘霖。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这鱼也太不识好歹了,咱们小姐来钓它,它都不上钩!”
“就是!”
“小姐,钓鱼太辛苦了,属下来帮你抓吧!保证给你抓个白白胖胖的!”
少女轻皱了皱眉,声音却柔软,“不要吵啦,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哦哦,是。”
白羡鱼看着自己钓上来的一尾小鱼,“这也太小了。”
绿珠笑道:“这才一会儿功夫,待会说不定就钓到大的了,奴婢到时候就可以帮小姐做烤鱼啦!”
“也是。”
白羡鱼说完,身后就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我来吧。”
众人一愣。
侍卫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谢行蕴从中间走来,看了白羡鱼一眼,“给我。”
白离见情况似乎朝着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便将侍卫丫鬟们给赶走了。
白羡鱼没给,“才一条,起码多钓几条才好烤吧。”
谢行蕴扬眉,“先起篝火。”
他说着就从白羡鱼手上拿过鱼竿,四下看了眼,接着找了个位置,把钩子放下去。
“小姐,咱们要不要先起篝火啊?”
“先找柴火吧,找到柴火之后想什么时候起火都可以。”
“是小姐!”
空旷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白离站在最高的位置守着,不远处有几艘大船。
而谢行蕴现在站着的位置离裴楹很近。
裴楹一时居然看呆了。
男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俊美,身材高大颀长,面庞轮廓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噙着一丝笑,浅淡,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今日见到的白羡鱼的哥哥白景渊,便觉得是不可多见的美男了,可现在见到了谢行蕴,更是觉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什么模样。
绿珠和侍卫抱着柴火回来的功夫,就看到自家小姐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脚下那一堆活蹦乱跳的鱼。
谢行蕴收了鱼竿,瞥了一眼绿珠。
厨子将一口大锅搬了出来,开始处理鱼。
绿珠马上把手里的柴火放在大锅里,开始往里面放火折子。
白羡鱼好奇问他,“你怎么一下子钓到了这么多的?”
谢行蕴低眸看她,笑得意味深长的,“用心钓。”
“你方才不还在和我哥哥谈事情吗?现在谈完了?”
“嗯。”
“还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吗?”谢行蕴撇了眼她手上的纸,“我给你讲讲?”
白羡鱼看了白景渊一眼,“你怎么这么悠闲,我哥哥整日都待在屋子里处理公文。”
谢行蕴道:“不用养家糊口,当然悠闲。”
眼看着话题就要歪了,白羡鱼走过去拿起一条处理好的鱼,架好了,结果一把被谢行蕴给夺了过去。
“坐着。”
绿珠也笑道:“小姐您坐着吧,这这么多人,不用您自己来的。”
白羡鱼便坐下来,裴楹暗中打量她,“姑娘,我等会可以吃一点吗?”
她笑了笑:“可以。”
“多谢姑娘。”裴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个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白羡鱼思考了两秒,“朋友吧。”
“这样啊!”裴楹的声调不自觉地升高,“看样子和你哥哥一样,也是个大官了?”
“差不多。”
这会儿白景渊后头跟着两个侍卫来了,问了两句,便吩咐人给他也烤一条。
这两个出色的男人都和白羡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裴楹看谢行蕴烤好了一条,心念一动,走过去问道:“可以给我吗?我好饿。”
男人没有转头或是其他的动作,给烤的香气扑鼻的鱼撒上调料之后,直接起身。
裴楹感受道一股浓浓的压迫感袭来,她有些心神荡漾。
找出路?
最好的出路不就是在这里吗?
要是她能讨的他或是白景渊的欢心,那留下来不就顺理成章了,看白羡鱼的模样,家境一定丰厚。
而且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
自己失忆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知道富裕到何种地步。
正想入非非,裴楹却发觉不知何时那股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她一愣,发现谢行蕴已经半蹲在了白羡鱼的面前,这样的话,两人的视线刚好能交错。
“给你。”
裴楹脸上有些热,马上转头和一个正烤着鱼的侍卫说道:“可以吗?”
侍卫道:“可以什么?”
“你忘记了,方才我和你说可以把这条鱼给我吗?”
侍卫皱眉像是疑惑,“啊?你是在问我啊,但是不行啊姑娘,这都是谢大人钓上来的鱼,不是我的东西,他不点头,我也没有权利给谁。”
裴楹又往白羡鱼和谢行蕴待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知道了。”
白羡鱼接过谢行蕴的烤鱼,轻轻咬了一口。
谢行蕴把椅子拉过来,放在她身前,环着胳膊,头略歪着看她吃东西。
“别看我。”
“没看你,我在看海面。”
白羡鱼懒得和他扯,这时身边的位置,裴楹坐下来了。
她因为和白羡鱼坐在一块,因此也是面对着谢行蕴的。
“羡鱼……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裴楹试探道:“你之前说我可以不当你的丫鬟,那我们能不能做朋友啊?”
她说话的时候很紧张,已经做好了谢行蕴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她的准备。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谢行蕴根本就没有从白羡鱼身上移开过目光。
白羡鱼有些纳闷,为什么她刚才还叫她“姑娘”,现在就喊“羡鱼”了,不过她刚遭了难,失忆了,渴望朋友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