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遇瞧着女孩这模样,心道也难怪连谢行蕴都栽了。
这娇气可怜的,像是雨水打弯的娇花,晕次船跟生了场大病似的,也太招人心疼了。
特别是白羡鱼还长得美,他看她皱个眉,谢行蕴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当药,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整了整衣袖,“我找萧正带我回去了。”
谢行蕴紧皱的剑眉还没有松开,“我去给你找碗糖水来。”
男人站起身就要走。
白羡鱼抓住他的袖口,“不用了。”
谢行蕴反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很快的。”
白羡鱼松开了手。
绿珠从脸盆里弄了点热水,给她擦汗,“小姐是第一次坐这样的大船,晕船很正常,吃完药舒服一些了吗?”
“嗯。”
没过多久,谢行蕴就端着糖水进来了,船在疾风中前行,他端着的碗的手却很稳,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他在白羡鱼面前站定,“喝了它。”
白羡鱼接过,小抿了几口。
喝完之后,口腔中弥漫的苦味才消去,她把碗给了绿珠,“拿下去吧。”
“是,小姐。”
谢行蕴把她打开的几扇窗全部关了,“要是还是不舒服,就叫我的名字。”
白羡鱼轻轻嗯了一下。
谢行蕴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远离,白羡鱼半抬着眼,看到乌云裂开了一丝空隙,月亮清冷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汗湿了一片。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谢行蕴回头,侧脸还有几分少年的青涩,周身清冷如霜。
白羡鱼默默收回视线,把最后一扇窗户也关上了。
她靠在窗户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顷刻过后,白羡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微微一用力,手指上似乎沾上了什么粉末状的东西。
她把手指移到窗户的间隙下,借着月光看清了。
……是面粉。
白羡鱼眼神有些疑惑,思考两秒后,眸底划过一丝明朗。
是谢行蕴给她擦嘴的时候留下的?
他手上怎么会有面粉……在做什么面食吗?
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画面。
一下子是她中箭的时候他抱着她下山时候血红的眼角,说他要学她喜欢的东西。
一下子又是昨天晚上那个硬到硌牙的桃花糕。
白羡鱼眼眸中透出几分怔然。
原来是他做的。
……
风雨过后,天朗气清。
白羡鱼闲着没事,找来了白离下棋,一群没有当值的侍卫围着他们。
“我又赢了。”白羡鱼笑了几声,因为喝了药不晕船了,心情尤其的好,“又是一两银子。”
她笑着从白离那里拿走最后一两。
白离笑着抱拳:“小姐棋艺高超,我望尘莫及。”
白羡鱼正高兴,可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道:“你是不是放水了?”
“没有啊,是小姐的棋艺精湛!”白离摸着脖子道:“属下好久没有下棋了,都不会下了。”
“我不信,刚才你明明可以把我的子堵死的,为什么还要给我留口气?”
白离有些结巴,“就……刚才没有看到。”
“是啊是啊,白统领一向棋臭,小姐再赢他个几盘都是可以的!”
“小姐的棋下的真好!”
“对对对!”
白羡鱼嘴角微僵,“我去找我哥哥下棋去,你们都不认真和我下。”
白离连忙拦住她,“公子现在在和谢大人聊公事,要不属下再陪小姐下一盘吧?”
“那你还让我吗?”
“不让了。”他正色道。
白羡鱼跃跃欲试,“好,那就来吧。”
谁知几个回合下来,白羡鱼前面摆着的银子全输光了。
她:“……”
白离把自己身前的银子又给她推过去,“小姐,承让了。”
白羡鱼郁闷道:“你不是说你棋艺不精的吗?”
“是棋艺不精,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赢了。”
“……”
谢行蕴从房间中走出,视线轻扫了吵吵闹闹的众人。
女孩的好胜心被点燃了,随便又抓了一个侍卫,“你来,我就不信我棋这么差,都给我好好下,让我输一把十两银子。”
“我来我来!”
“我先,小姐,我绝对不会让你的,让我先来!”
“……”
一群男人把她围在中间,有的甚至还红了脸。
“来这里。”
白景渊拿着公文出来,指了指一个房间。
谢行蕴淡淡收回目光,嗯了声。
……
一连几盘下来,白羡鱼一会儿的功夫就输了五十两,她脸色微僵,虽然一百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但是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下赢她,这让她太没面子了。
想了想,白羡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萧正。
“不下了不下了,改天再下。”白羡鱼离开,快步走到萧正身边。
萧正站在谢行蕴和白景渊谈论的房间前。
白羡鱼记得萧正的棋艺很好,朝他招了招手。
萧正微愣,走过去。
“白五小姐有何吩咐?”
“你教我下棋吧?”
萧正啊了一声,“可是我还要保护公子。”
白羡鱼喊了一声,“白离,你过来守着。”
“是,小姐!”
白离接替了萧正的位置,站在门外观察动静。
萧正就没有拒绝了,在他看来现在的白五小姐就是他的半个主子,什么时候要是公子把她娶回去了,那就是他的主子了。
白羡鱼瞥了一眼正斗棋的家中侍卫,心道一定得让他们对她刮目相看。
她琴棋书画,就棋差了一点。正好有时间,那就练练。
萧正摆好了棋盘,和白羡鱼下了一局,摸摸她的底子。
谢行蕴听到了白羡鱼的声音,找了个借口出去。
那群男人中间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她现在正坐在萧正对面,指间夹着一颗白色的棋子。
少女撑着下巴,精致的脸蛋明艳动人,手比棋子还要白腻。
少年则是端正地坐着。
他凝视了他们一会儿,最后转身回了房间。
……
后来两日,白羡鱼可谓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因为船上没有棋谱,萧正就用纸和笔给她画出来。
白羡鱼一有时间就会拿着看,喝茶的时候都不忘瞥两眼。
不懂的地方,她会趁着萧正跟着谢行蕴来他们船上的时候问。
这天下午,白羡鱼对着一个失传已久的残谱陷入了深思,怎么都推导不出黑子的下一步会落在哪里。
谢行蕴过来的时候,黑靴刚踩在船板上,身旁就传来一阵月季花香。
白羡鱼凑到萧正旁边,“你看看这个,昨晚我想了一晚上,觉都没有睡好,为什么他这个子要落在这里?”
萧正已经习以为常了,看了一眼,皱眉深思了一会儿,还没有想出答案,就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谢行蕴神色淡然,看不出异常。
萧正沉吟了两下,把这张谱子交给白羡鱼,“容我想想,这也是我凭记忆画出来的,有点忘了。”
“好。”白羡鱼继续研究去了。
萧正没跟着谢行蕴走,他的活由白离接替了。
本来两个人就是同行,倒也不用磨合什么,谢行蕴以及白景渊都没有说什么,萧正就当默认了。
再说白五小姐在哪条船上都是团宠。
萧正捡起一截被吹到甲板上的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下,终于想明白了。
“白五小姐我懂了!这里应该是这样的,他下在这里的话,你看着前后左右……”
他在白羡鱼摆好的棋盘上比划了一下,又给她推导,不知不觉两人就挨得有些近了。
白羡鱼反手抵着下巴,目光追随着他的手指,几个来回下来,她眼睛霎时亮了亮,“好像是的,萧正你好厉害。”
萧正害羞地挠挠头,“还好还好。”
“还有哪里不懂的吗?我可以再给你说说。”
白羡鱼笑得唇红齿白的,“还有这张谱子,有些地方看不懂,你再给我讲讲吧,还有这个残谱……”
萧正就一个一个给她讲解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行蕴和白景渊都谈完事情出来了,白羡鱼和萧正还在那里讨论,有说有笑的,女孩笑得脸都红了,霎是好看。
白景渊看着白羡鱼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谢行蕴没有什么表情,自己离开了。
……
这天傍晚萧正才回去。
白羡鱼发现她和萧正两个人都喜欢研究一些奇怪的棋谱,两人就分享了一些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残谱,然后一起讨论。
虽然大多数的情况没有什么结果,可白羡鱼的棋艺在理论上倒是进步了一点。
她让侍卫搬来了一张大桌子,然后把所有的棋谱一页页地摆好,用东西压好。
很快就晚上了,绿珠给伏案写写画画的白羡鱼放好了灯架点好蜡烛。
她面前的残谱据说是几百年前一个大师留下的,至今都没有人能点破天机,虽然只有一百多手,每一步都是无声厮杀,极为精彩。
白羡鱼看得很专心,身后有脚步声她都没有察觉。
“这一步应该是落在这里。”
白羡鱼一愣,扭头看向身侧,谢行蕴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面色平静地伸出一根手指。
“这里吗……下在这里的话,”她重新看谱子,脑海中的思路顿时被打通了,“是啊,下这里的话,这不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