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地的血,卓家父母跪在地上给徐家两兄弟磕头的场景,他现在想起都会觉得一阵心悸。

午夜梦回,能愧疚到流泪的程度。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朋友因为他受伤,而自己却像个废物一样,无能为力。

“真的,算我求你们,走吧!一会儿去镇上坐第一趟公交去县城高铁站,今天下午就能到京城。”

苏雨眠:“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为我们着想,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你家的困难,昨天也跟那两个流氓混混对上了,如今你却要我们一走了之,不出事还好,一旦你和叔叔阿姨出事,你让我们作何感想?”

“能帮却不帮,一走了之,眼睁睁看着朋友遭殃,陈一,换成是你,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走吗?”

“对不起……对不起……”陈一面露痛苦,“不该把你们搅进来……真的对不起……”

何苗苗轻叹:“你要相信我们,大家一起面对,彼此有个照应,总好过你单打独斗对不对?”

“更何况,现在阿姨的状况很不好,你们要尽快出村,去大医院检查才行。徐家兄弟把你们堵在村里,长久下去,阿姨的身体堪忧。”

“而你,因为不能返校,会被批评记过,甚至劝退开除。”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陈一浑身骤僵。

最终,无力滑坐在墙角柴垛上。

苏雨眠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抻懒腰:“天还没亮,再去眯会儿。”

毕竟,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何苗苗立马跟上:“我也去!我也去!”

在门口站这么一会儿,她手脚又凉了,只有被窝能救她狗命。

这回,陈一没再阻止。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泪水很快模糊双眼,一股暖流却在胸中涌动。

苏雨眠走到房间门口,忽地脚下一顿。

何苗苗也跟着停下:“?”

苏雨眠示意隔壁卧房的门。

苗苗心领神会,轻轻推开一条缝——

好家伙!

林书墨居然在呼呼大睡。

这是连爬起来做做样子,都懒得爬啊?

苗苗:“真有他的。”

苏雨眠:“估计陈一真的以为他上厕所去了。”

“难怪……”

上厕所是假,钻进被窝里继续睡才是真。

“那……”苗苗忽然顿住,“这么算起来,我们不是亏了?还爬起来,穿衣服,跟着走到门口?”

苏雨眠若有所思地点头:“……是亏了。”

……

公鸡打鸣,破晓清晨。

天亮了,雾还没散。

推开正门,入目就是大片土地,看远一些,便是连绵群山。

苗苗:“都说渝省又叫山城,真没叫错!”

一路过来,最常见的就是山。

天边有一抹红色,陈一看了眼:“今天可能要出太阳。”

何苗苗:“真的?!”

终于可以不那么冷了,呜呜……

这时,陈父和陈母也起了。

村上的赤脚中医说,陈母的情况不能老卧床,要适当走动。

所以每天清晨,陈父就扶她到门外的地坝溜达两圈。

夫妻俩见苏雨眠三人竟然没走,当即就慌了——

“是不是刘二莽不答应?!老陈,你快去叫李三娃,要不葛嬢嬢那个孙子也行……”

何苗苗:“阿姨,别忙了,是我们自己不愿意走。”

陈母惊住:“你——你们这些娃儿——!怎么不听话?!要走的,不能留在这儿啊……陈一,你、你快说句话啊!劝劝你同学!”

苏、何、林三人同时看向他。

陈一默然一瞬,然后缓缓抬头:“妈,让他们留下来吧,他们不会走的。”

“你——你——造孽啊——”

“他们大老远跑来找你,家里这样的条件,我们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但至少不能让他们有危险哪!”

陈一点头:“我知道,但他们想帮我们。”

从前,陈一从不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孤傲得有些令人生厌。

但他觉得踏实,因为他不欠任何人。

可……苏雨眠他们不一样。

她说,他们是朋友。

朋友啊……

最终,陈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进灶房准备早餐去了。

如果……徐家两兄弟再来,大不了、大不了他像昨天那样,提着刀子挡在前面,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让这些娃儿受到任何伤害!

他在心里默道。

……

上午十点,徐家两兄弟又来了。

苏、何、林三人交换眼神,此时此刻,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来就来,谁怕谁?

有了心理准备,三人并不慌乱。

徐康进门的时候一脚踹翻了角落里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

徐顺紧跟着入内,手里的棍子一个“不小心”直接掀翻门背后的洗脸架。

何苗苗这暴脾气,差点就忍不住了!

但……关键时刻,想起苏雨眠昨晚说的话,她深吸口气,又重新坐下来。

徐康扫过几人:“哟,都齐了?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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