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完,明禛神情越发冷峻,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沉酽。

明翙自认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可在明禛听来,她是太懂男女之事,才会解释得没有半点儿错漏,再听她说话的条理与语气,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岁懵懂少女该有的。

“二哥?”

明禛垂眸,掩住心底莫名的烦躁,只道,“无事。”

在新月小筑用过饭,趁天色未全黑,明禛起身从屋中出来。

明翙送他到门口,忽然感觉廊下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她眨眨眼,不明所以,便见男人向她靠近了几步,大手往她脸颊上摸来。

她猝不及防,小脸瞬间雪白,下意识往后一退,眼底流露的那抹慌乱没瞒过明禛的眼睛。

明禛手指顿了顿,改换方向落在她发顶,缓缓拍了拍,“涧西已经成为过去,日后,你好好在燕京住下,燕京浮华诡谲,二哥会护你周全。”

明翙浑身紧绷着,不知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定国寺那事儿后,她很抗拒同男人太过亲近。

更何况,她嫁给谢云绮二十年,几乎没有享受过云雨之事的快乐。

谢云绮根本不爱她,偶尔碰她也只是为了让她怀上子嗣,好让明家放心,后来她第二个孩子死了,她身上一直不大好,谢云绮假说为了她的身子着想,再没碰过她,实则与甄宝珠在别院日日颠鸾倒凤。

这些话都是甄宝珠亲口告诉她的,她一个人躺在凤阳宫里,被甄宝珠脸上那胜利者的微笑刺得心口血肉模糊的疼。

起初,她还心存希望,期待谢云绮能向她解释解释,后来看见甄宝珠的儿子,她便心如死灰,再没向谢云绮开过口。

明禛见她又在发呆,大手顺势往下,捏了捏她嫩白的脸颊肉。

明翙没反应过来,便也没躲开,意识到时,皮肉都绷紧了。

明禛心情略好的放开手,嘴角似乎有了一抹笑意,“我回了,腿上记得上药。”

明翙仔细去看他面色沉静的俊脸,又发觉是自己看错了。

二哥不苟言笑,严肃正经,很少对人笑的。

她倒是期待自己日后能多逗他笑笑,是以点点头,等男人远去,才回过神。

她颤抖着手指抚上刚刚被男人摸过的地方,心头有些疑惑,蓦的回想起在定国寺被那些男人糟蹋的日子,又忽的恶心起来。

墨书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儿的,急急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外头风大,姑娘回去歇着罢?”

明翙捂住唇,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像一张纸,“我没什么大事儿,别声张。”

墨书担心道,“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明翙回了屋子,感受到屋里的暖意,胸口的沉闷缓解了不少,“不用了,不用告诉任何人,闹得大家都担心。”

在一旁多看了几眼的知棋若有所思地盯着明翙的肚子瞧了瞧,安静地低下眉眼不说话。

……

自从在新月小筑住下后,明翙每日都会去寿春堂请安,同姜老夫人说话解闷儿。

吕氏鞍前马后地在姜老夫人面前伺候,日日都能与明翙打个照面儿,“明翙那丫头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油盐不进,我让她来我院儿里坐坐也不肯,以往她不是不喜欢同老东西亲近么?怎的这次从涧西回来人就变了?”

她身后的宋嬷嬷道,“夫人别担心,这日子还长着呢,您有的是时间与四姑娘周旋。”

吕氏轻嗤,“她我还没放在眼里,一个黄毛小丫头罢了,又没有父母,世子对她瞧着也极为冷淡,府上姑娘们,哪个不怕世子?过几日她自然会来找我的。”

不过明翙总是比她去得早,她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跟老夫人说甄宝珠换院子一事。

她也不好开口向老夫人打听,更何况,这过几日便是长乐公主的马球会了。

府上的姑娘们都要去,她手头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一时也撒不开手来关心甄宝珠。

这日,明翙从寿春堂出来,迎面便碰上等在雪地里的甄宝珠,层层叠叠的雪花落在她发髻上,将她装点得如同一个雪雕玉砌的雪人儿一般。

“四妹妹!可算被我遇到你了!”

明翙打眼瞧见她打扮得楚楚动人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甄姐姐真是好闲情雅致,竟在这儿等我,就不怕被雪淋坏了身子?”

甄宝珠没听懂她话里的揶揄,欢欢喜喜地走过去,“我好几次来你院儿里,墨书都说你腿疼不舒服在家里睡着,一时没敢打搅,这不,今日才有空将你的荷包送来。”

说着,把那绣工精湛的荷包从袖中取出,递到明翙面前。

明翙诚心耍弄甄宝珠,根本没去祖母面前提静思园的事儿,但她是有心要甄宝珠这个荷包。

毕竟谢云绮与她成婚后,身上还藏着这么个东西,一藏便是二十年。

如今,她亲手把玩着甄宝珠绣好的这白鹤腾云荷包,心情无比复杂,却又格外畅快。

“甄姐姐的绣工果然名不虚传,这白鹤绣得当真是栩栩如生。”

鹤,一向被视为君子的高洁之鸟,象征着养尊处优,没有野心,不谙世事,甚至被认为是不堪一击的弱鸟。

然而,鹤实乃猛禽,可以搏鹰。

正如蛰伏隐忍的谢云绮一样。

难怪谢云绮会对甄宝珠不一般,原来,他们才是知心人。

“妹妹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手艺实不该拿出来丢人现眼,若非妹妹答应帮姐姐转圜静思园的事儿,姐姐哪敢在妹妹面前班门弄斧呢。”

她倒是谦虚。

明翙收了荷包,对她抬了抬下巴,“你且等着,我已同祖母说了。”

甄宝珠眸光亮了亮,脸上堆满和善的微笑,“真的么!”

明翙嘴角淡勾,“这还有假?”

甄宝珠道,“妹妹待姐姐真好,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妹妹了。”

明翙睨她一眼,将荷包揣进袖子里,“你不用谢太早。”

说完,带着墨书从她身侧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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