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萧痕吻了吻她头顶的秀发,哑声开口,“总不过是内宅龃龉,权势之争。”

他生于皇室,见惯了尔虞我诈,手足相残之事。

侯府嫡子流落在外,这里面铁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私手段。

无非查探,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云卿见他一语便戳中要害,忍不住失笑。

也对,这人是从夺嫡的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世上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瞒得过他的眼呢?

“我娘当年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导致难产,弟弟便是在生产中窒息夭折的,当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可前段时间父亲突然给我托梦,让我好好照顾弟弟,我才将注意力放到这桩旧事上,

通过调查,我发现当年母亲生产时所有的产婆跟婢女都是二房安排的,心里便起了疑,

陛下,您知道我多渴望自己能有个兄弟吗?因为这,我甚至恨过父亲,怨他为何不续弦。

哪怕给我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好啊,至少每次出门时,不会听到什么‘侯府绝了后’的言论。”

说到这儿,她眼眶里酝酿已久的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没人知道父亲离世后她遭了多少冷眼。

更不会有人知道永宁侯府的担子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萧痕伸出指腹轻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安抚道:

“我懂,我都懂,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你能撑到今日实属不易,有时连朕都自叹不如。”

云卿被他那句‘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说得心头酸涩。

原来这世上还有男人知晓女子的不易。

她忍不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埋在他侧颈内呜呜的哭了起来。

帝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一手抚摸她的后脑勺,一手轻拍她的背。

他也不出声安慰,任由着她将这几年的委屈与悲伤都发泄出来。

只有放下往昔,才能更好的迎接来日。

他相信他们会如同神仙眷侣一般,一起携手同行,并肩笑看这海晏河清,盛世繁华。

云卿埋在男人脖颈内放纵了一番后,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她缓缓退离,视线扫过他肩头被泪水浸湿的衣裳,脸颊微微泛红。

好在这布料颜色深,不然看着会很明显。

可眼下到底是夜晚,乍暖还寒,湿衣裳就这么贴在他身上也不行,有损龙体。

眼角余光瞥到掉落在一旁的绣帕,她连忙伸手捞过来,慢慢扯开男子肩上的衣襟,将帕子垫到了下面,然后再重新拢好衣物。

“等进内城后您先回侯府换衣裳,臣女自己去京兆府就行。”

萧痕见她如此关心他,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朕有内力,催一下便干了。”

“……”

也对,她差点忘了这茬。

萧痕伸手箍紧她的腰,轻柔的问:“心情好些了么?”

云卿没回应,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只手帕用温水打湿,给他擦拭侧颈上黏腻的泪水。

小姑娘眉眼带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淡雅气息。

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是极好的。

萧痕也不再多问,靠在厢壁上享受着她的体贴侍奉。

温香软玉在怀,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风流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内城,在宽阔的官道上驶了片刻,最后拐进了通往京兆府的南街。

距离越来越近,云卿也越来越紧张。

她害怕这只是一场误会,一个巧合。

人一直处在泥潭时不会崩溃,可如果入了云端再摔落下来,便会粉碎一切。

萧痕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不安,缓缓伸手与她十指相扣。

“别怕,朕会一直陪着你。”

伴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马车也稳稳的停在了京兆府门口。

萧痕率先下去,见府衙外除了两个守门的衙役并无其他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在一处角落看到了冥起,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他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云卿下马车前重新戴上了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她现在还未对外宣布和离的事,不能以永宁侯府嫡女的身份陪王伴驾。

萧痕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倒没说什么,率先朝府衙内走去。

云卿刚准备跟上,灵鸢突然凑到她面前道:

“余伯说京兆府内外鱼龙混杂,他担心别人通过他认出您,便转道回了侯府。”

云卿点点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见帝王负手立在府衙门口等她,她急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衙内,所有值班的官员全都跪在廊下,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萧痕也没叫他们起身,在冥起的指引下径直朝大牢方向而去。

跪在人群中的朱谦不断地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

那位小祖宗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劳烦陛下亲自走一趟。

也不知道今晚过后他头顶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大牢里昏暗潮湿,哪怕点了灯,依旧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阴冷气息。

原本云卿还有些忐忑的,可看到被吊在刑架上的少年时,所有的踌躇瞬间消失,她疾步的牢房内奔去。

云铮听到了动静,可并未抬头,只沙哑着声音道:

“你,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没做过的事,即便你们将我扒皮抽筋,我也不会招认的。”

说完,他开始猛咳起来,血水混杂着汗水四处飞溅,有几滴砸在了云卿白皙的手腕上。

她死死盯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身体在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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