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常波涛，叶少鸿差点没有认出来。
距离他们两人相别，现在也不过才三四个小时而已。
可常波涛给叶少鸿的感觉，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的常波涛是文弱书生，那么现在，常波涛已经是有了些许将要黑化的迹象。
他端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
正低着头。
手里拿着两张黑白照片。
桌案上放着打开的烈酒，散乱的头发，让此时的常波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森然清冷之意。
“常……。”
看到这幅场景，饶是叶少鸿早有准备，那到嘴边的话语，也无声地吞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迈步向前。
走到了常波涛身旁。
没有说话。
叶少鸿只是动手拿起了桌案上的烈酒，自顾自地给常波涛身前的杯子满上。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
叶少鸿就直接动手拿起了酒杯，将其高举在了自己身前。
“常师长，叶少鸿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请！”
一声落下，叶少鸿也不等常波涛做出回应，他干脆利落地就仰头一口，将杯中烈酒尽数灌入口中。
辣！
西洋烈酒，可没有我们华夏白酒那样的回味悠长。
给叶少鸿的感觉，只有辛辣入喉。
只是这一切，现在的他，已经无暇去理会了。
因为就在叶少鸿将杯中烈酒一口灌下去的时候，那一直低着头的常波涛，也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叶少鸿才看到，常波涛的双眼泛着猩红血丝。
几近弥漫了双眸。
他正在以极其复杂的神情，上下地打量着叶少鸿。
有怨愤、有怒火、有不甘、还有几分懊恼悔意……。
很复杂。
叶少鸿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看到这样复杂的双眼。
就连他，一时间，都难以分辨清楚，现在常波涛到底是何种想法。
“呵~！”
片刻后，常波涛抿嘴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抬起手来，从桌案上拿起了叶少鸿给他倒的酒水，神色麻木的直接倒进了嘴里。
又将酒杯放下。
眼见于此，叶少鸿无声苦笑。
他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没办法情意过去，可他还必须要着手解决。
谁让他是许忠义的长官呢。
属下犯了错，他这个大个子，总要出来扛雷吧。
“常师长，我知道，是我属于管教，让你生气了，我再次向你赔罪！”
从叶少鸿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他这还是第一次，以如此姿态，对待一个陌生人。
但叶少鸿不觉得丢人现眼。
因为他也是男人啊。
他自然也能理解，常波涛现在那复杂而错乱的心绪。
恨么。
肯定恨啊，恨得咬牙切齿。
可那个女人，是他疼爱多年的姨太太啊，那个孩子，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当做心头宝宠爱的精神寄托啊。
现在可好，一朝之间，全都没了。
还是被一个外人点破的。
真是丢人又现眼。
常波涛觉得，他整个人都掉进了污水坑里，是洗都洗不清了。
面对叶少鸿，常波涛自然也是有怨气的，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叶少鸿身上。
动手杀人么？
以他常波涛现在的权势地位，倒是可以。
但他敢杀那名许忠义的小虾米，他敢对叶少鸿动手么？
那个后果，常波涛他承受不起。
常家更承受不起。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被凝固住了。
叶少鸿说完话后，便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打量起了常波涛，眼见他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叶少鸿这才又拿起了桌案酒瓶，给他自己和常波涛各自满上。
第二杯酒水，叶少鸿也干脆利落地喝了下去。
这一次，常波涛没有相随。
他只是微微侧头，冷冷地看着。
不过，这对于叶少鸿而言，却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消息。
最少能说明，常波涛确实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意味着，他们两方之间，还有商议谈判的可能。
所以，叶少鸿也没耽搁犹豫。
一杯酒水下肚，他立刻就又续上了一杯，再次郑重其事地将酒杯高举在了身前。
“常师长，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落，第三杯酒水已经下肚。
叶少鸿也不在赔礼。
他直接迈步，就走到了常波涛的身前，安然落座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的三杯酒水，是叶少鸿代许忠义赔礼道歉的话，那么现在，叶少鸿就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和常波涛平等对话。
甚至隐隐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了。
这就是现在，叶少鸿在国府，在军统局的地位。
他也有这个资格。
“呵~！”
常波涛再一次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只是和上一次情况略有不同，这一次，常波涛的冷声闷哼，多了几分人气。
多了几分嘲讽。
但相对来说，总算是有了恢复理智的迹象。
被人如此当面讥笑，叶少鸿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常师长。”
“我们来谈谈吧，说说你的想法，只要我叶少鸿能满足的，肯定不会有所推辞！”
叶少鸿身体微微前倾，展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我的想法？”
“我想要杀人，你能答应么？”
“不能！”
“呵~！这不就结了，那小子，是你手下的人，你叶少鸿在国府是什么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
“你怎么可能，让我弄死他。”
“又何来想法之说呢？”
常波涛冷声回应，这看似文弱书生的职业军人，这一次，总算是展现出了几分杀伐之气。
“其实……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
“无非就是利益交换罢了。”
叶少鸿没在意常波涛对他的调侃，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利益？”
常波涛低声自语。
慢慢地，他的精神又恢复了几分。
是啊，成年人么，到了常波涛这个岁数，还有几人，会讲究感情呢？
说到底，还是利益最重要。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以后，常波涛再一次拿起了桌上酒杯，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然后，他直接就把手中酒杯摔在了地上。
“好！”
“那我们就来谈谈利益吧，不知道叶大处长，你能给我带来多少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