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不知,但问一下你身边的多尔衮,他怕是比你清楚的多。”
“大明病了,所以才让你建州女真一时得意,但只要大明改革民治,剿灭流贼,身体康健,你建州女真又何是对手?”
“大明的胜利不是侥幸,只是正常。”
“如果你建州女真胜了。那才是古今中外的第一大侥幸呢。”
……
“哈哈哈哈~~”
听隆武帝说完,福临忽然惨笑了起来:“不错,陛下你说的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服啊,如果我大清也有大明这么大的疆土,这么么的百姓,这么多的文臣谋士,不,哪怕只有一半,再等几年,让我带兵。陛下,你未必是我福临的对手,今日所处之地,不是北京,而是盛京,站在城楼下的是你隆武,而不是我福临!”
听到此,布木布泰心中的惊骇再也忍不住,咕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多尔衮则是面色惨白的望着福临,他已经完全明白,福临,这是在求死啊!
城楼默然。
对福临的“狂言”,皇帝陛下似乎不屑回答,这样的话,如果是多尔衮来说,或还值得一回,面对年少轻狂,不谙军政,俨然是要求死的福临,皇帝陛下懒的回答,他只是有些叹息,或者说有些佩服,福临这个历史上柔柔弱弱,死的也是不明不白的小皇帝,居然也有些刚烈的性子,今日这般的狂言,明显就是在求死啊。
“说实话,我真的挺佩服你的,”福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抚军京营,惩治勋贵,改革盐税,查抄晋商,这些动作,在我看来,都是惊天动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但你却都是做到了,靠的什么?其实就是你皇太子的地位和先斩后奏的手段,以及不顾骂名,强硬施行,心狠手辣的决绝!”
“所以我佩服你。”
“但因此掀起的骂名,隆武,你又真正知道有多少吗?更不用说,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更是把你大明的读书人都得罪干净了!”
“就像是通州之战一样,陛下,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和名誉冒险,胜了自然好,败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虽然是建州女真,但我从小熟读汉书,老师也都是汉人大儒,听闻到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众口一致,说明国必乱,陛下你必成暴君!”
“但他们错了,你大明并没有乱。”
“我初始也是惊讶,但现在我明白了,”
“读书人没有作乱,只是因为你声望正隆,他们敢怒不敢言,你是皇帝,操着生杀大权,但如果有朝一日,你死了呢?”
“这天下,是你朱家的,但归根结底,其实是读书人的,读书人是永远存在的。”
“等到你身死的那一天,就是读书人奋起攻讦,人亡政息,恢复祖制,泼天骂名滚滚而来之时!”
“所以啊陛下,你莫要得意,我大清好灭,你明国的顽疾难改。百年之后,你我不知道谁要笑话谁呢?”
“哈哈哈哈~~”
福临疯笑,最后忽然又大叫:“隆武,我今日这般挑衅,你敢杀了我吗?”
……
城楼上。
朱慈烺彻底明白,福临今日是持了必死之心,专门恶心自己来的。
“陛下!虏酋不知恩德,狂犬吠日,当杀!”
城楼上,大明群臣早已经是听不下去,不知道是谁带头,呼啦啦的全部站了出来,要求诛杀福临。
---请杀福临,不止是因为福临无礼,更因为福临公开挑拨皇帝陛下和天下读书人的关系。
其心可诛。
福临疯笑。
“陛下,罪民多尔衮有话说!”
一直沉默的多尔衮此时忽然大叫。
“好,多尔衮,你说。”隆武帝的声音飘下。
--就内心来说,朱慈烺内心更想和多尔衮对话,而不是福临。他想知道,多尔衮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否意识到,大清复国,已经是不可能,唯有安分守己,才有可能保全?
多尔衮砰的叩头,大叫道:“福临胡言乱语,触犯天颜,罪该万死,但看在他年少无知,献出玉玺,率部归降的份上,请陛下饶了他这一次吧。”
说完,砰砰猛烈叩头。
福临却大哭着叫道:“不用你假惺惺,若不是你,大清何至于此?大清亡了,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隆武,有种你就杀了我!”
多尔衮抬起泪眼望向他:“福临,你真是要让我女真举族皆灭吗?”
福临挺着脖颈:“与其苟活,不如去死!”
多尔衮登时无语。
“多尔衮,福临如此恨你,怨你,你为何还要为他求情?”隆武问。
“他是罪民的侄子,罪民心中不忍。”
“福临,你可听见了?”
福临却疯笑:“隆武,有种你杀我!”
隆武帝笑了:“福临,朕不会杀你,而且要你好好活着,朕要让你亲眼见到,我大明是如何蒸蒸日上的!”
说着,脸色又一沉:“但今日之罪,却也需要有人领受,多尔衮,你可愿意替你侄子领罪?”
---杀了福临,不但出尔反尔,小肚鸡肠,不利于以后的招降,同时,消息传出,也可能会引起海参崴的骚动和野女真等地的收服,因此,福临不能杀。但今日的罪,却必须有人领。
多尔衮愣了一下,只能拜伏:“愿意。”
“仗四十!”隆武帝道。
立刻,两个锦衣卫扑上来,架起多尔衮,随即按到不远处的地方,砰砰砰,开始行刑。
四十仗,不会要人命,但如果认真执行,却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锦衣卫照着多尔衮的腰部和大腿用刑,很快,多尔衮就晕死了过去,此时他还不能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骑马了。
“布木布泰送入城外玉清庵,至于福临嘛,单独关押,好吃好喝。”朱慈烺道。
比起多尔衮的隐忍,福临的一心求死和毫无城府,显然是最没有威胁的,留着福临,对海参崴的建虏、以及黑龙江,库页岛等地的野女真,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在朱慈烺的计划里,这些地方未来都是要招降的。
“不!”
福临大叫:“隆武,有种你杀了我!”说着,就想要往卫兵的枪尖上面撞,但被死死按住。
“如果福临死了,就拿多尔衮和布木布泰问罪,千刀万剐,并诛灭海参崴的全部建虏!”朱慈烺冷冷撂下一句,转身下楼。
“隆武,不要走,不要走!”
福临继续大喊大叫,但很快就没有了声音,皇帝走后,现场人对他再没有任何的客气,一下就将他按倒在地上,嘴里塞上了布团。
“隆武……”
福临大哭,泪水滚滚而下。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将是生不愿,死不能……岁月将变成凌迟他的一把刀子。
……
一路,朱慈烺默默沉思。
福临的狂言狂语虽然是求死、是宣泄,却未尝没有道理,因为人亡政息,走回头路,正是朱慈烺一直所担心和预防的。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这其中,最大的关键是制度的建设和后续的接班人。
虽然刚刚三十,远是盛年,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有所远虑。
因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太子回来了吗?”朱慈烺问。
“回来了,正在端本宫里写作业。”田守信回答。
“去端本宫!”
……
翌日。
隆武帝朱慈烺在宫中举行盛大典礼,接见在京师的蒙古亲贵,以及哲布尊丹巴。
而典礼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福临献上的蒙古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