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谢图汗,无耻!
眼见大清露出败相,土谢图汗不但不襄助大清,带兵急急逃跑,而且还落井下石,趁机抢夺大清的粮草和辎重。
苏克萨哈等人都是愤怒---土谢图汗居然敢抢大清的粮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此仇来日必报!
洪承畴却是脸色黯然,土谢图汗抢夺大清的粮食,意味着即便是土谢图汗这样的蠢人,也已经是看出了大清即将败亡,不抢白不抢,抢了也不怕大清兴师问罪……
多尔衮再喝问:“现在他们人呢?”
“都跑了,礼亲王击退了他们……”伤兵叩头哭道:“求辅政王带上奴才,奴才们愿为大清效死。”
多尔衮冷着脸:“后面会有人收治你们!”
说完不再问,一甩缰绳,继续向前狂奔。
众人默默跟上,将伤兵们甩在身后。
蝼蚁而已,没有人会在意他们。
……
很快,多尔衮就追上了断后之兵,暗夜里,众将眼中的惊慌和缓慢的行军速度,令多尔衮的心情更加冰冷。
再然后,多尔衮见到了代善。
听闻札萨克图汗真的已经投降了明国,并且带着明国骑兵袭击了后队,一万多大清骑兵已经溃败,扎萨克图骑兵和明国骑兵随时都可能追到之后,代善脸色发白,仰天长叹。
他知道,事情已经是不可为,大清已经是败了。
不但是败了,而且是惨败。
不说明军,只说扎萨克图汗的四万骑兵,就够大清喝一壶的。
----在这之前,代善虽然率兵击退了土谢图汗骑兵的袭击,但却损失了不少兵马和粮草,也幸亏土谢图汗没有太大的企图,抢了粮食就跑了,如果继续鏖战下去,谁也不知道战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经此一战,不但军心动摇,而且全军上下知道了喀尔喀蒙古骑兵背叛大清的消息。
所以,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更多的惊慌和不安,原因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救援锦州,喀尔喀的数万骑兵是大清非常重要的臂助,现在臂助不在了,他们退回辽东的路途,还能安全吗?
如果后军溃败,明军和喀尔喀骑兵即将杀到的消息再传开,整个大军说不定会不战自乱。
“情势危急,辅政王如何打算?”
叹息之后,代善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默了一下,痛苦的说道:“我中军多是步兵,更携带粮草辎重,行走缓慢,一旦被明军和喀尔喀骑兵追上,必然是全军覆没,所有人都得死。为今之计,只能断臂求生,留下老弱,原地扎营死守,拖住明军,精锐主力急赴大凌河,往盛京撤退。”
说到最后,多尔衮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脸色越发痛苦。
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好计划,对大清来说,这等于是放弃了所有的老弱,用老弱的生命和鲜血,阻挡明军前进的脚步,以为精锐主力脱险,拖延时间……
这样的仗,大清从没有打过,多尔衮不由的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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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善却不意外,因为多尔衮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或者是,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他望着多尔衮:“不知何人留守?”
多尔衮凄然的说道:“战局如此,我身为辅政王,罪责难逃,就由我留下断后,请礼亲王带领我大清主力和青壮,尽速离开……”
“不!”
不等多尔衮说话,代善就断然喝止:“你是辅政王,大清的重担都在你的肩膀上,怎么能由你断后呢!我今年已经是六十有八,算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一生没有为大清立下过什么功绩,只享受荣华和福贵,就这么的去了,无颜见太祖和先帝啊,所以就由我来断后吧。”
“二哥!”
“不要说了……”
代善面色坚定的叹息:“九死一生之事,就让我这个老头做吧,你就不要和我争了,你还年轻,大清未来还要靠你。”
多尔衮感动了----刚才那番话,他是有机心的,为的就是以退为进,逼代善断后,但不想不用他逼,代善就主动请缨了,多尔衮有些惭愧,望着代善,整理甲胄,深深行礼。
---代善年轻时候少年轻狂,放荡不羁,又或者利令智昏,做了很多的错事,为努尔哈赤所不喜,失去太子之位,但年老之后,他却性情大变,变的稳重,公正,一直在努力的扮演调解者的角色,渐渐为人所尊重,即便是豪格,也对代善礼敬三分,多尔衮能成为辅政王,并持续把持朝纲,更多有他的臂助。
现在遇上危急,代善没有躲避,以老迈之躯,毅然承担起断后的责任,不能不令多尔衮感动。
因为这一次断后,不是九死一生,怕根本就是必死无疑。
代善坦然受了多尔衮的礼,然后说道:“现在整个中军,在十一万人左右,其中精壮有三万,分别被我安置在大军的前后左右,除了留下正红旗供我使用之外,其他的,你全部都带走。八旗中,腿脚利索的,都跟你走,那些走不到的老弱,随我留下,汉军旗中,正红旗镶红旗都已经残了,两个都统,金砺和吴守进现在又落在后方,生死不明,就由两个副都统带队,随我留下防守,汉军正黄旗都统巴颜,跟我礼亲王府有些关系,就令他带着正黄旗汉军,也留下助我,孔有德的重炮,肯定是带不走了,也令他留下,至于其他各部将官、文臣,有用的工匠,所有能行走的骡马,能带走的,你都带走吧。”
多尔衮感动:“如此重担,怎能让二哥和正红旗独自承担?我两白旗……”
代善摇头:“你两白旗也没有多少人了,你的担子还重的很,用人的地方更是多,所以我就不留了。”见多尔衮还要阻止,他摆手:“军情如火,不要再啰嗦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多尔衮默然了一下,点头:“好。”
代善看向身边:“勒克德浑!”
“在!”
一个穿着红色甲胄,非常年轻的建虏亲贵从旁边闪了出来。
代善一生生了八个儿子,但八个儿子或战死、病死,又或者是早夭,到现在,已经是全数丧尽,一个也是没有了,代善在悲痛之余,只能将关爱的目光投向下一代。
----爱新觉罗·勒克德浑,是代善三子萨哈璘的次子,今年刚二十岁,明达聪敏,通晓满、汉、蒙古文,颇有谋略,因此得到代善的喜爱,被代善寄予厚望,未来他死之后,这正红旗的旗主,就将属于勒克德浑。
“你带兵一千,随辅政王一起撤退吧……”代善道。
八个儿子都死了,代善不想让自己最喜欢、最寄予厚望的孙子也死在这里,他可以断后,但孙子不行,因此要令勒克德浑离开。
“不!”
勒克德浑却忽然跪下了:“玛法,你留下,我怎么能走?孙子愿随你一起和明军血战!”
玛法,满语爷爷。
“不准!”
代善脸色一沉:“这是军令,容不得你抗拒!”
“玛法……”勒克德浑跪在地上哭。
代善上前踢他一角,骂道:“哭什么哭,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勒克德浑这才止住哭声,但依然起不来。
代善转对多尔衮:“老十四,正红旗和勒克德浑就都交给你了。”
----代善一语双关,不但要多尔衮卫护勒克德浑,正红旗的重组和重启,也交给多尔衮了。多尔衮明白代善的意思,重重抱拳,意思是二哥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代善点头,随即又道:“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