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英亲王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伊尔登和张存仁不敢再劝,只能躬身听令。
“傅勒赫!”阿济格叫。
“儿在!”
阿济格的次子,爱新觉罗·傅勒赫急忙出列。
“你留守锦州,不必搭理刘肇基马科的多般动作,即便明军围了松山,你也不必管,待我回来处置即可。”
阿济格又看张存仁:“张存仁,你留下辅佐。”
“嗻。”张存仁领命。
“伊尔登,额尔赫图,佟图赖!”
“在!”
三人出列。
佟图赖是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去年到今年,一直随阿济格驻守锦州,额尔赫图则是锦州城内,蒙古八旗都统。
“你们三人随我出征,”阿济格摆手:“即刻去准备,等我将令,随时出发!”
“嗻!”三人领命。
一口气说了这么说,阿济格已经现出了疲惫,挥手:“都下去吧。”
众将退出,只剩下傅勒赫还在堂中,他走到阿玛身边,轻轻为阿济格捶肩。
阿济格闭上眼睛,深深地靠着椅背,口中说道:“你一个人留守锦州,非比我在之时,一定要小心。”
“儿明白。”
傅勒赫点头,随即眼眶一红:“阿玛要注意身体……”
阿济格睁开眼,拍拍儿子的手,眼中少有的涌过一丝温情---就他本心来说,他清楚知道,傅勒赫之才难为大将,但长子和度无用,其他儿子还小,眼下能用的,就只有这个次子了,明知天分不够,他也只能尽力培养。
“军中之事,你要多听张存仁的,他虽然是汉人,但有勇有谋,可以一用。”阿济格道。
“儿子记住了……”傅勒赫点头。
这时,脚步声响,阿济格的亲卫白甲兵班泰走了进来,报道:“主子,刑部参政、梅勒额真李率泰来了,他求见主子。”
阿济格眼中奇怪:“他来干什么?难道老十四已经知道明军侵犯义州之事了?嗯,让他进来。”
……
李率泰,大明最早投降建虏的明军将领、老汉奸李永芳的次子,本名延龄,后被努尔哈赤赐名率泰,遂改名。十六岁,努尔哈赤将宗室之女嫁给他做妻子。成年后,李率泰跟从黄太吉征讨察哈尔、朝鲜,攻打锦州;跟从贝勒阿巴泰攻打关内山东,皆立有战功,建虏入关后,李率泰一路做到两广总督、闽浙总督,为建虏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论起来,也是汉军八旗中的杰出人物,镇压起义无数,还曾被康熙亲笔册封。
李率泰并不是为明军大举进逼义州而来,他是到了锦州之后,方才知道此消息的,他到锦州来,乃是为了另一件大事。
……
“你是说,我军中有明人的奸细?”
听完李率泰所说,阿济格瞪大了眼睛,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李率泰点头。
“是谁,我非剐了他不可!”
阿济格大吼。
……
后院。
“三贝子,四贝子~~别练了,主子叫你们去。”
后院的摔跤正酣,一个教练,两个少年争摔的激烈,一个建虏白甲兵忽然快步奔了过来,先单膝下跪,快速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起身说明来意。
正是阿济格身边的贴身亲卫班泰。
谭川急忙结束传授,向两个小主子抱拳行礼。
这两人,一个是阿济格的三子劳亲,一个是四子伯尔逊,虽然两人都还没有成年,今年刚不过十二三岁,但阿济格为了历练他们,提前将他们带到锦州军中,派人传授弓骑刀剑,连同摔跤搏斗,为的就是令他们快速成长,早日能成为他阿济格的臂助。
听闻是阿玛叫,劳亲和伯尔逊不敢耽搁,急急就离开。
谭川向班泰抱拳笑:“班老爷,好几天没见了,今晚咱去醉仙楼喝两盅如何?”
原来,班泰好酒,谭川也好酒,虽然是一汉一虏,但平常关系却也还不错,谭川常常请班泰喝酒,班泰也知道阿济格主子对谭川颇为器重,因此对谭川倒也不敢小瞧。
“可没有时间了,说不得明日一早就会出征了。”班泰小声。
“要去哪战?是宁远南军挑衅吗?”谭川假装吃惊。
左右看了看没人,班泰压低声音:“不。是义州!”
说完,急匆匆地跟在两个小主子的身后去了。
谭川拍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前院,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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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过去不同,谭川现在是亲王府的跤师,主要职责是教授两个贝子摔跤之术,从军出征,已经不再是他的主职,因此,不论阿济格怎么调兵,他都不会随军。
……
此时,军议刚刚结束,英亲王府门前,顶戴花翎一片,众多亲兵列队牵马,建虏、汉军、蒙古众将们一个个都踩着手下亲兵或者是奴才的的后背,翻身上马,急急离开。
“见过老爷。”
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刚上了马,正要甩缰,耳边忽然听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抬眼一看,一个穿着武人劲装服的精壮汉子正跪在马前,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曾经的亲卫,去年年中被英亲王要去的摔跤好手谭川。
见谭川有了新主子,还是不忘自己,跪在马前,恭恭敬敬,佟图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不必多礼。起来吧。”
谭川起身,又道:“夫人吉祥。”
“吉祥。”佟图赖赞许的点头:“亏你惦记着她。”
说完,走马离开。
谭川恭敬的目送。
在目送的同时,他也默默地将从府门前离开的所有将领都记在了心里。
待佟图赖远去,谭川急步返回自己在王府后面不远,位在马房院里的住处。
一路,他默默想着要尽快和军中的暗线接头,以了解更多的军情,知道那些部队出征,那些部队留守,和军粮辎重的情况?如果能更进一步的知道建虏的作战目的和计划,那就更好了……
同谭川同住在一个院的,都是英王府中的汉人包衣,身为汉人,他们没有资格在府中居住,只能挤在马厩院子里。
不过身为两个小贝子的摔跤老师,谭川还是有特殊待遇的,和别人的大通铺不同,他是单独的一间。
……
推开房门,正要进入,就看见有一个人背身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手中的旱烟袋时明时暗。
---烟袋,是这个时代刚刚流行开的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从朝鲜传入,在辽东渐渐流行。黄太吉在位时,曾经严厉禁止,但多尔衮上位之后,又渐渐放开了。
谭川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随手关上门,问道:“几时来的?”
原来坐在炕上抽旱烟的乃是秦师爷。
-----作为当年一起流落到辽东、经历九死一生的同伴,谭川和秦师爷的关系,似远似近,似亲似离,即使两人一起在汉军都统佟图赖的府上时,关系也不是太密,谭川少言寡语,秦师爷则是一个势利眼,得谁巴结谁,能言会道,长袖善舞,又打的一手好算盘,没用几天,就成了佟图赖府上的账房,并得到全府上下所有人的喜欢。
而谭川的际遇也不错,因为擅长摔跤,先是在一年一次的摔跤大会上露脸,得了阿济格的赏识,现在又进了英亲王府,成了两个小贝勒的跤师,也有了官职,现在论起来,他的身份地位倒是比秦师爷高了。
“怎么不说话?”
谭川在走到缸边,取了勺,从缸里夭了一勺水,仰脖子咕咚咕咚的猛灌,一边灌,一边问。
---作为佟府的账房,秦师爷主要留在沈阳的佟府,只有府里有事的时候,他才会来到锦州,向佟图赖禀报,算起来,两月才来一次,每一次都会找谭川闲聊,唠叨对家乡的思念和对老娘和儿子的亏欠,有时也会说起在他盛京听到的一些秘闻,谭川从来都是默默倾听,一句话也不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