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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蒋阁老、倪阁老、李本兵、陈军辅他们都到了。”脚步轻响,田守信报。
“宣他们进来吧。”
朱慈烺下了御台,快步进到旁边的花厅,在这里,一个巨大的辽东沙盘地图赫然摆列。辽东的山川河流,连同朝鲜的一些海防离岛,都清楚展现。
首辅蒋德璟、辅臣倪元璐、兵部尚书李邦华、军机陈奇瑜,刘永袏,方一藻,杨而铭,袁枢等人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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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
按理说,朝鲜崇祯十年背叛大明背离大明仁德,改事化外蛮夷,大明上下应该对朝鲜鄙夷、痛恨才对,但大明群臣极为大度,没有一人提起当年之旧事。
这大约就是上国、大国的风范吧。
不唯现在,就是崇祯帝在位,周延儒为首辅之时,面对朝鲜秘密遣使谢罪,崇祯帝也曾经大度的表示,可以理解。群臣对朝鲜也没有过多的指责。
明亡之后,朝鲜王室在明太祖、明神宗的牌位后,又加了崇祯帝,以感谢三位大明皇帝对朝鲜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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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国民将近百万,马步兵亦有数万,如今建虏主力都在辽南,多尔衮即便兴师问罪,能派出的兵马也有限,以朝鲜军力应可阻挡一阵,应令李倧死守,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我大明再看情况支援也不迟。”
“朝鲜兵战力孱弱,军武不修,李倧更是瞻前顾后,心意不定,怕是挡不住建虏,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派出援兵!”
“援兵从哪?辽南吗?高经略正和济尔哈朗苦战,怕是难以派兵。”
“可令山东总兵尤世威,登莱总兵黄蜚领兵支援朝鲜。”
“登州外海冰封,运兵船无法出海。要想解封,最少还得四十天,算上运兵的时间,山东登莱兵要登陆朝鲜,差不多得六十余天,但李倧能坚持六十天吗?”
“如果李倧连六十天也坚持不住,那也没有救的必要了。”
……
众臣商议,最后定下了山东兵和登莱兵支援朝鲜的决定。
---并不是不知道辽南距离朝鲜最近,也不是不知道,山东兵和登莱兵的战力远远不如辽南驻兵,但辽南正在鏖战,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提出从辽南抽兵,一旦抽兵了,辽南最后战败失守,这太大的责任,可不是谁都能承担的。
朱慈烺却不说话,只是皱眉沉思,
众臣的顾忌,他清楚的很,救援朝鲜最合适、也最得力的队伍在哪里?他也同样清楚,只是他不能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不在现场,不知道辽南的具体情况,不能妄下决定。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作为皇帝,坐镇京师,面对千里之外的战事,还是由在地督抚决定吧。
“传旨,加高斗枢朝鲜事务大臣,辽南之外,亦督朝鲜之事!”
“令山东总兵尤世威、登莱总兵黄蜚暂归高斗枢节制,准备救援朝鲜!”
“今日议事记录,以及军机处制定的朝鲜计划,六百里加急,从秦皇岛派船,急速传与高斗枢。”
……
辽南。
金州。
北岭之上,大明军旗飘扬,北岭之下以及整个金州以北,建虏营帐层层叠叠,填满了整个山野,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落下之后,银装素裹,寒气逼人,建虏进攻的步伐好像也被冻住了,一连两三日,建虏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军中定时升起的炊烟,表明建虏大军依然存在,对面不是空营之外,其他的,再没有任何的声响和异动。
但明军不敢大意,不论北岭还是金州城中的守军,所有人都是提高警惕,从高斗枢周遇吉到阎应元,每日都是认真巡查,以备建虏下一次的猛攻。
下午时分,留守旅顺的副总兵庄子固,派人护送三名朝鲜使者来到了金州。
他们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大明辽南经略高斗枢高大人。
虽然朝鲜已经背叛大明,倒向建虏,但和大明的秘密联系始终没有断绝,每年都会秘密派遣使者来到大明,请求大明出兵帮助他们退贼,身为大明重臣,又是前任军辅,高斗枢对这些情况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这一次,朝鲜兵马并没有赶到,而是半道溃散,虽然是军情司暗中策划鼓动的结果,但朝鲜士兵默契自知的配合,亦是重要原因之一。
“当年降事清虏,乃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国上下深以为耻,王上夙夜哭泣。”
“然朝鲜国小而民弱,抗虏雪耻,独木难支,虽有心但却无力。”
“如今建虏大军集于辽南,沈阳空虚,正是千载难逢之机,我家王上愿竖起义旗,重归大明,出兵攻打镇江堡,以为王师策!
“然兵力有限,为保成功,恳请高大人发兵相助!”
见到高斗枢之后,三个朝鲜使者长辑不起,脸有泪色。
三人都是朝鲜高官,亦都是有明的尊明派,李倧派他们求援,倒也显出诚意。
在外人看来,朝鲜反正,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高斗枢应该欣喜若狂,
但实际高斗枢眼中一点喜色都没有,相反,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不是因为朝鲜人自己往脸上贴金,把讨要援兵,说成是要出兵攻打鸭绿江边的建虏要塞镇江堡,而是因为朝鲜人此时反正,打乱了军机处和他之前制定的计划。
不论复辽还是灭虏,军机处都有详细的战略并且按部就班的执行,其中,攻取辽南,站稳脚跟是为辽南朝鲜战略的第一步,只有在辽南站稳了,才会执行下一步的朝鲜战略。
但现在,辽南战事尚未结束,朝鲜议题却是自己跳出来了。
两条战略交织着在一起,难度大大增加。
常理推断,现在建虏主力都在辽南,多尔衮即便暴怒讨伐,能派出的兵马也是有限,如果朝鲜人有信心有实力,应该可以抵挡,但朝鲜君臣却是迫不得己的派出求救使者,由此可知,朝鲜人心虚的很。
“三位一路乘船,不知海面情况如何?”高斗枢问。
大的战略之外,他对海情也极为关注。
三个朝鲜使者回答。
虽然是冬季,但外海航行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沿岸的近海,不论大明还是朝鲜,大部分都已经冰冻,只有几处比较特殊的地点,因为受暖流的影响,船只仍可自由航行,是为不冻港。
大明这边是旅顺金州,朝鲜则是东侧的罗津先锋,另外釜山仁川属于是半冰封,有冰,需要小心航行,三个使者这一次是就是大船开路,冒险从仁川出海,来到旅顺金州的。
“仁川?”高斗枢若有所思,随后说道:“事关重大,本官需要向朝廷禀报。三位暂去歇息吧。”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高斗枢可以决定的,不说现在金州被建虏大军所逼,随时都会爆发更激烈的战斗,即便是和平时期,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也是不敢擅自派兵往朝鲜的。
三个朝鲜使者可不敢歇息,他们连夜离开旅顺,坐船前往秦皇岛,准备进京觐见大明皇帝陛下,为朝鲜求兵。
写下紧急奏疏,命令立刻通过海路,送往京师之后,高斗枢召集周遇吉和诸位参谋,密议朝鲜之事,并推演城外敌军可能的变化。
----朝鲜反正,半岛风云变色,多尔衮会不会抽调济尔哈朗的兵马,转而去征讨朝鲜呢?
另外,如果朝廷有令,他们又有没有能力去救援朝鲜呢?
……
“经略!”
正讨论间,脚步声急促,传令的中军旗牌官急急闯了进来,抱拳躬身:“经略,建虏正在拔营,好像是要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