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额老张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说到此,张献忠又大笑:“那些想要将老张剁了喂狗的人,现在都已经被额老张喂狗了。”
听到此,周围孙可望刘志等人都也是大笑,一个个笑的开心欢畅,但笑声过后,眼神中却都藏不住流出了惶恐和不安---像张献忠这样不记生死的混世魔王只是极少,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面对死亡和前途莫测,他们心中的惶恐,都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但他们不能不笑,如果不笑,必为张献忠恼怒,说不得拔出刀来,将他们一刀砍下马去,也未可知。
李湘云也笑,但笑的很平静。
张献忠蓦的又看向她:“记住义父的话了?”
“湘云记住了。”李湘云“重重”点头。
如果是以前,她说不得真会被张献忠骗了,但现在不会了。不管张献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心志。因为一路以来的累累白骨,还有仿佛犹在耳边呼喊的悲惨哭泣之声,远比张献忠的狰狞和大笑,更能令她信服。
……
黄昏,张献忠流贼大军在距离兴国州还有一百四十里的一处原野扎营---黄昏扎营,子时(深夜12点)即拔营起行,是献营一贯以来的行军特点,今日行了五十里,明日再行五十里,三天后的凌晨就可以到兴国州、
而在行军的过程中,张献忠的老营骑兵不停的侦测四周,探查官军的动向,隔绝官军可能传递的消息,经过几个村庄时,为了保证消息不泄露,献营都实行了屠村之策。
“黎叔,怎么样?”
作为四将军李定国的妹妹,张献忠的干女儿,李湘云享受的是单人帐篷,由黎叔照顾她,晚饭时,当黎叔端着馒头咸菜大米粥进入帐篷后,李湘云小声的问。
“探清楚了,里外两层,一共六十人。”黎叔将粥饭放在小凳子上,压低声音:“都是老营的精锐,听说是孙可望亲自挑选的。”
“用六十人看我,他是真怕我逃走啊。”李湘云柳眉一挑,随即道:“但不管他们多少人,我都必须尽快离开!”
黎叔微惊:“不如等等……”
“不能等了,我哥哥已经有所准备了,但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如果我不推他一把,他一定会攻下通山县,然后带兵和张献忠汇合的,这其间,又有很多人会死在刀下,所以不能等,我必须尽快帮我哥哥下这个决心!”李湘云道。
黎叔皱眉:“可他们盯的极紧。”
“再紧也要走。”李湘云坚定。
黎叔脸色凝重:“那就只能试一下了,不过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准备。”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李湘云粉脸发白:“这不行,我走了,他们必然迁怒于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谁也走不了。”黎叔平静无比:“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困的。”
……
第二日,献营继续行军。
李湘云跟在张献忠身边,陪着张献忠,劲装毡帽,腰间短刀,背着劲弩,一直既往的飒爽。
又行了一日,第三日的黄昏,献营在距离兴国州不过四十里一处荒废市镇里扎下营寨,照张献忠命令,此时休息,半夜子时出发,向兴国州行军,天亮前到兴国州城下,迅猛进攻,拿下兴国州。
而在扎营的同时,假装成流民的献营老兵却是马不停蹄,继续向兴国州前进,他们的任务是赶在明日凌晨之前混入兴国州,待到战起,便在城中乱将起来,打开城门,策应流贼大军进城。
因为子时就要出发,明日更有可能爆发大战,所以献营士兵连同裹挟的青壮,都休息的极早,糟糠难咽的晚饭之后,各处营帐就传出持续不断的酣睡之声。
一连三日,全无异常,看守李湘云的老营兵也有点放松了,他们早早地就休息。
但不想全营刚休息不久,营中车马厩忽然起火,马匹乱窜,睡梦中的流贼士兵都是惊恐,纷纷钻出帐篷,人影纷杂,全营鼓噪,一片大乱之中,负责看守李湘云的六十个老营精锐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纷纷冲到李湘云的帐篷前查看,当见到黎叔静静的侍立在帐篷之前,帐篷里有一个人影正在帐回走动之时,他们这才安心。
火,很快就灭了,只是一场小火,不过却有一些被裹挟的青壮,趁乱逃走了。
……
……
十里之外,原本黑暗静寂的官道上,忽然响起了马蹄声。
“哒哒哒哒~~”
从远及近,慢慢而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隐隐看到马上骑士戴着毡帽,劲装轻巧,此时正奋力扬鞭。
马蹄踏起黄尘,往南面而去。
沿途,踩碎了静寂,噗噜噜,惊起路边树丫上的睡鸟。
忽然的,骑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勒住了战马,因为就在前方官道边,隐隐有篝火光亮,
也就是这时,听见几个口哨声,火把亮起,十几个骑兵忽然从旁边冲上官道,为首那人高声叫:“饼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骑士吃了一惊,借着火把光亮细看,认出来了,原来是刘志身边的亲兵队长金忌九。
金忌九拨马向前,而身边的十几个人或张开弓箭,或拔刀在手,俨然已经是做好了截击的准备。
李湘云心中一凉,她没有想到,对于她的夜奔,刘志居然早就提防,在大营的南侧,布下了这十几个骑兵,但是她离开大营,想要去南面和哥哥会和,就一定会被堵截到。
刘志,倒是小看了他。
“我有大王的军令,快让开!”
李湘云虽惊不乱,用她清脆的声音大声喝。
金忌九却是笑:“是吗?那小的就要问一句了,大王给你的是什么军令,以至于你深更半夜,离开我大营,急急往南面奔逃?”
“用你管,快快让开,不然耽误了大王的军令,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李湘云厉声。
金忌九却不惧,依然笑道:“对不起饼姑娘,除非你真能拿出大王的军令,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走了你,不但大王,就是十三将军也不会放过我。”
李湘云气的柳眉倒立,左右一看,发现道路两边黑漆漆,不知道有泥地还是池塘,这种情况下,冲下官道,从两边绕行显然不明智,闹不好就会陷在其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逃离献营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等到后面的追兵再赶到,那就逃无可逃了,所以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硬冲了。
李湘云一咬牙,拔出刀来,喝道:“你还不配知道大王的军令,让开,不然挡我者死!”
一甩缰绳,策马向前冲去。
金忌九却不让,他也拔出刀来,高呼:“拦住了,走了饼姑娘,我们谁也活不了!”
“叮叮当当……”
李湘云挥刀砍去,试图夺路,但金忌九他们不让,挥刀格挡,双方战成一团,金忌九他们顾忌李湘云的身份,只是堵路格挡,却并不敢下死手攻击,李湘云虽然拼力攻击,不顾一切,当她只有一人,对方却是十几人,将她围在中间,她虽然是竭尽全力,奋力砍杀,但却也是无法突围。
混战中,忽然听见嘶律律地一声悲鸣,李湘云胯下的战马忽然一个人立,倒了下去,李湘云猝不及防,几乎被摔倒,幸亏她反应极快,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战马的后腿被一支弩箭贯穿,无力支撑之下,才会猝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