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多尔衮派了阿济格,并令阿济格带了一千精锐骑兵,帮助张家口塞外四旗对宣府的攻击。
---虽然明着是帮助,但其实却是指挥统筹,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众人跪拜,收了圣旨,阿济格脸色冷冷的和众人见过,一副公事公办,和谁也不亲近的样子。
这和多尔衮完全两个样子,如果是多尔衮,不管内心多么厌恶和不快,见过蒙古亲贵,一定是满脸微笑,亲热无比,更不用是黄太吉了,但阿济格不是多尔衮,也不是黄太吉,老实说,他对张家口塞外四旗,还真是有点看不上,如果是喀尔喀,科尔沁,察哈尔这样的大蒙古部落,他说不定还能打起精神,说两句客气话,但今日,他一句话也不想说。见礼完毕,立刻就上马,往大军的驻地奔去。
罗额尔德尼等人都知道“英亲王”的冷脾气,一点都不敢见怪,跟在阿济格身后,打马如飞。
而在迎接之前,罗额尔德尼就已经为阿济格准备好了大帐,阿济格直入大帐,端坐主位,罗额尔德尼等人围坐,令人送上奶茶美酒羊肉,为英亲王接风。
阿济格一番大吃,
而就在大吃的中间,他询问张家口的军情,以及浩齐特四旗的准备。罗额尔德尼等人,包括宝利德在内,先后起身汇报。
阿济格虽然吃的狂野,但听的却极为仔细。他熟悉打断众人的汇报,详细询问。
众人汇报完毕,阿济格正好也吃完了,他擦擦油手,目光环视帐中众人:“两万多蒙古勇士,兵分两路,声东击西,从虞台岭,柴沟堡一带,进入明国长城,攻掠万全左卫,继而是整个宣府地区,这个策略颇为高明,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是宝利德。”罗额尔德尼回。
宝利德心中一震,急忙站起行礼。
而阿济格的目光早已经看向了他,点头:“不错,本王当敬你一杯。”说着,端起酒来。
宝利德急忙也端起。
两人一饮而尽。
阿济格放下酒杯,打个哈欠:“今日就这样,明日清早出发,目标,虞台岭,柴沟堡!”
……
宣府。
暗夜里,火把熊熊,大批兵马正在长城之内调动。
……
沈阳。
睿亲王府。
多尔衮坐在桌后,向坐在左手边的一个老者举酒:“先生不必拘谨,来,本王先敬先生一杯。”
那老者急忙也举酒。
烛光照着他干瘦的老脸,胡须斑白,一双老眼咪成了缝隙,看起来极其恭谨。
却是洪承畴。
降虏这么久,感觉他脑后的那根辫子,不见油亮,反倒是越发枯萎了。
今夜,洪承畴和多尔衮两人都是便服,多尔衮以私人会请,言明不可穿官服,因此,洪承畴就穿了黄太吉赐给的一身丝绸便服,轻车间从,到王府来拜见。
和过去一年不同,虽然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还是一左一右的两个辅政王,但沈阳的大权,却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全部落入多尔衮的手中了,连济尔哈朗自己都泄气,不敢和多尔衮争,言必称“睿亲王”,里外大事,都得睿亲王首肯,若没有睿亲王的同意,济尔哈朗不敢做任何的主见。
其中原因,除了能力问题,更有亲疏远近,济尔哈朗是努尔哈齐的儿子,和多尔衮这个根正苗红、努尔哈赤的嫡出,自然是不能一样的,而济尔哈朗原本的后盾和实际代理人豪格,在没有了战事,回归到朝廷的尔虞我诈之后,他短谋不断,脾气暴躁的脾气,就更是明显,多尔衮轻轻松松,利用两三件小事,就把他的威信打了下去。
豪格恨的咬牙,但却也毫无办法。
多尔衮能这么顺利,轻而易举的从辅政王,变成摄政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重用汉人智囊,虽然洪承畴范文程祖可法等人都是黄太吉留下来的,但他不问前事,一律重用,这其中尤其是对洪承畴,多尔衮不但是高看,而且是非常尊敬,洪承畴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不动声色的为多尔衮出言献策。
……
酒杯放下,多尔衮望向洪承畴:“先生以为,张家口塞外四旗,会不会有异心?”
洪承畴拱手,恭敬的回道:“此等大事,臣不敢妄断。”
“断吧。”多尔衮微笑:“此处没有外人。我大清也不是大明,没有什么降臣荣臣?只要是崇政殿上的,都是我大清的臣子,我大清一视同仁。”
洪承畴又拱了一下手,这才沉思的说道:“自去年到今年以来,明国关闭边贸,粮食布匹医药,输入困难,去冬,蒙古草原多有病死冻死,蒙古各旗,尤其是原先和明国通贸的张家口各部,他们对现在的困境,肯定是有所不满,若说人心一点都不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但满蒙一体,不论先帝、今上,还是辅政王您,都尽心尽力的在帮扶蒙古,这一点,蒙古的诸位王亲应该很清楚,蒙古和明国又是世仇,若说只是因为这眼前的短暂困难,他们就背叛大清,导向明国,可能性倒是不大。除非……”
沈阳。
多尔衮的府邸。
“除非有人不知好歹,被隆武小皇帝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中了他的诡计!”多尔衮面色严肃的接住了洪承畴的话头。
洪承畴肃然:“王爷说的极是,明国隆武帝的诡计却是不可小瞧,当初禁绝边贸,就是他立主的,现在他登基了,以他的脾气,对蒙古绝不会放过,暗地里一定有所谋划和策动。”
多尔衮点头:“这正是我担心的。老实说,蒙古人暗地理和明国的眉来眼去,本王是知道的,只要他们能坚守底线,本王不但不怪罪,反而高兴他们能从明国哪里搞来钱粮,可如果他们越线了,忘记了我大清的恩情,那就怪不得本王无情了!”
举杯和洪承畴虚碰了一下,多尔衮再道:“最近浩齐特等四旗在张家口外图谋大战,想要攻入宣府,劫掠明国,如果照我的本心,那是求之不得的,因为蒙古人和明国纠缠的越凶,越牵制明国,我满洲八旗就越有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时间,但本王仔细想过,反复琢磨,总觉得他们太积极,似乎是有点不妥……”
“王爷担心有诈?”洪承畴问。
多尔衮又点头:“蒙古人虽然已经臣服于我大清,都实行了八旗改制,接纳了我大清派出的官员,但大同宣府等地的蒙古部族,离沈阳的距离实在是有点远,消息更是不便。这其中,我最最担心的,就是张家口一带,倒不是因为张家口曾经是边贸中心,而是因为张家口的塞外草原,连接草原的东西,一旦张家口的蒙古人有所异心,导向明国,那么,围绕长城的蒙古人就有可能被分成东西两块,张家口以西的蒙古各部,将不复为我大清所有。”
洪承畴拱手,对多尔衮的“远虑”表示钦佩。
多尔衮继续道:“张家口四旗之中,浩齐特左右旗,都是从喀尔喀迁来的。对我大清的忠心,一时还不至于动摇,什克腾旗旗主本塔尔,他的儿子去年死在明国河间府,和明国势不两立,也不可能和明人勾结,论来论去,倒是林格尔部最可疑。”
“林格尔部本是察哈尔的分支,同我满洲的关系,本就比较疏远,前年入塞之战,宝利德之子那日松被明国俘虏,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放回,这半年来,我大清安置在蒙古草原的暗线,传回了很多的情报,其中就有不少关于林格尔部的,和其他蒙古八旗不同,林格尔部对我大清的不满,是最多的,虽然宝利德一直都是恭恭敬敬,不论是出征还是分配物资,都遵从我大清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