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之下,看见他脸色无比严肃。
正是李晃。
“见过公公。”两个拉他上城的一个内监一个军士,向他行礼。
李晃点点头,快步下了城墙。
两人送他,然后也迅速的消失于城墙之上,各忙各的去了。
……
司礼监乃是洪武朱元璋所创立,是大明正式的官署,也有正式的衙门,就设在内廷深处,为内廷十二监之首,原来,司礼监权力并不大,明中后期以后,司礼监的权柄却越来越重,内阁送到司礼监的奏疏,也越来越多,司礼监整理过了,才会交给皇帝。因此,司礼监是不得闲的。
一般来说,作为司礼监的一把,掌印太监除了在皇帝身边当差,其他时间都应该留在司礼监,无事,不得擅离,这是祖宗的规矩,也是内廷的礼制。
现今的掌印太监王之心是最为遵守祖制和礼制的,每天三点一线,皇极殿,乾清宫和司礼监,除了这三个地方,他几乎很少去他处。
要找他,直接到司礼监,除了特点的几个时间点,其他时间几乎很少踏空。
王之心昨夜忽然急病,不过他的人并没有离开司礼监,依然还在司礼监后院的住处里。
太医看过,心照不宣的开了一方药,然后就去了。
王之心口歪眼斜的躺在榻上,哼哼唧唧,此时正由两个小太监照顾。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你不能进去!”
“咱家奉王公公的命令,有急务见老祖宗,必须进去!”
随即脚步声响,有人推开阻拦,急步走了进来。
见有人来,王之心口歪眼斜的好像更厉害了。
两个小太监挡在王之心的面前,其中一个大太监喝道:“咱家说是谁呢?原来是你李晃啊,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是不是以为老祖宗病了,你东厂就可以压过司礼监了?”
“参见老祖宗。”
李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
王之心没有反应。
那大太监点头:“这还差不多。你是东厂有什么事吗?老祖宗病了,东厂的事,暂时就请王公公自己拿主意吧。”
“其他事,王公公能拿主意,这件事,是南面来的,他拿不了!”李晃盯着王之心,小声。
病榻上的王之心微微一愣。
就在这是,就见李晃忽然跳了起来,两个箭步就到了王之心的榻前,不等那两个太监反应,他就已经扑到王之心的身上,右手抓住王之心的左手,将藏在手心里的纸卷塞给他,同时在王之心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太子殿下今晚就回京!”
声音极低,但李晃确定,王之心一定能听见。
“大胆!”
“放肆!”
两个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揪起李晃往外推。
李晃不反抗,只是用焦急的目光瞪着王之心。
他看到,就在这短瞬间,王之心口不歪,眼也不斜了,惊异的眼神看向了手中的纸卷。
李晃被推出了屋外。
两个太监气急败坏,对他拳打脚踢。
李晃不反抗,任由他们捶打。
很快。
“住手!”
又一个太监出现,喝止了两个太监对李晃的报复。
随即,李晃被重新领入屋中。
王之心已经坐起,不再是刚才的口歪眼斜,而是老脸严肃的看着李晃,扬了扬手中的纸卷:“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李晃跪倒在地,声音不由就哽咽了:“但陛下已危急,大变就在今日,请老祖宗立做决断啊!”
王之心咬咬牙,忽然叫道:“王兆山!”
……
乌云滚滚,天空里的隆隆声始终不断。有闪电在酝酿,大雨好像即将倾盆。
有胆小的宫女,躲在廊檐下,已经不敢在空地上行走了。
坐在布辇里的定王朱慈炯却无所畏惧,他抬头望天,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同时的,他脑子里又开始盘旋那思谋了无数次的画面----王德化支开王巨,他进入殿中,控制住王承恩,然后在重重纱幔的掩护下,坐在榻前,亲自侍奉父皇吃药。纱幔低垂,即便是跪在纱幔外的王承恩,也看不到他在纱幔后做了什么,父皇吃完药,全身抽搐几下,头一歪,就没有了气息。
随后,他召集群臣,就在父皇的榻前,继承大位,为大明的皇帝、
群臣山呼万岁,大事抵定……
没有谁可以阻挡,没有什么做不到。
只要心肠够狠,心志够坚定。
定王在脑海里想了无数次,将每一次细节都想到了,甚至连喂药的动作,刚刚在沐浴的时候,他都反复演练,力求不出现任何意外。
现在,随着布辇的向前,乾清宫的临近,他再一次的告诉自己:绝不后退,即便为列祖列宗所憎恨,随即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为后人所唾弃,今日之事,他也必须做!
“咔!”
一道闪电忽然从空中闪过,原本有点昏暗的天地,瞬间发亮。
同时一股强风,将所有人都刮的东倒西歪,布辇上的定王都差点都掉下来。
所有人都惊叫。
定王却面容扭曲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定王大笑,心中想,老天爷,你这是要阻止我吗?
没用的,除非你现在就劈死我,否则,我是不会停下的。
……
司礼监。
“孙子在!”
一个小太监站了出来。
王之心冷冷看他,喝道:“跪下!”
王兆山吓的急忙跪倒,但脸上却是无辜和茫然。
“取白绫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给咱家处理了。”王之心冷冷。
王兆山大吃一惊:“老祖宗,这是为何啊,孙子没有做错事,你不能杀我啊。”
王之心却已经不理他,站起来穿衣戴帽。
早有王之心的两个心腹太监扑上来,按住了王兆山,一人赏了他一个嘴巴,喝道:“你拿了定王一千两银子,监控老祖宗,给定王透风报信,你以为老祖宗不知道吗?”
王兆山哑口无言,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王之心都知道啊。
白绫系住他的脖子,两个太监拿住他肩膀,另有两人用力拉扯白绫。
只几下,王兆山就伸了舌头、瞪了腿。
……
而此时,王之心已经带着李晃离开了司礼监。
“能救陛下的,只有皇太后。请老祖宗一定要面见皇太后,将真相告知……”李晃跟在王之心身后,心急如焚。
“谁告诉你,我现在要去仁寿殿?”王之心的声音不急不缓。
李晃吃惊:“老祖宗不去仁寿殿?”
“不去!”
李晃的吃惊变成了惊慌,如果不去仁寿殿,不请出张皇太后,如何能阻止定王?
……
天上的乌云依然滚滚,闪电不时炸响,映照天地,但却没有一滴雨点落下。
乾清宫。
定王的布辇停下了。
定王下了布辇,抬眼望着眼前的乾清宫。
乌云闪电之中,乾清殿仿佛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座城,虽然巍然不动,不可仰视,但却根基不稳,随时都可能会垮塌。
王德化做的不错,两百龙骧右卫竟然是已经撤走了,不见指挥使王巨,昏暗的天色中,只有当值的侍卫肃立在乾清殿前。除此之外,再没有他人。
定王迈步向前。
侍立在殿门前的两个小太监推开殿门,躬身行礼。
定王进入殿中。
铜炉袅袅,宝座空寂,后殿里纱幔重重,有药香飘出,一切都如故。
定王的脚步踩在地砖上,悄无声息,目光望着前方,冷静无比,但他内心里,却已经是战鼓擂动,排山倒海。
“朱慈炯,你行的,你能做到的!”定王在心中大声呐喊,鼓励自己。
定王忽然停住了,就停在纱幔十步之前,因为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