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文臣,现在可是……”王德化惊骇的全身颤抖。
“谁都一样!”李守锜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他,无比郑重的望着王德化:“公公,如果你不想死,你就没有其他选择,不然你就立刻饮了这杯毒酒,也省去了那凌迟之苦!”
“啊!真是毒酒!”
王德化惊的跳起,远远离开桌上的酒。
李守錡追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念咒语一般的说道:“你我的性命和荣华,能否继续,不在定王,更不在太子,而在于我们自己!现在王之心得了急病,王承恩在乾清宫,现在你就是司礼监掌印,宫中一切,从内监到侍卫,都应该听你的!”
“你什么意思?”王德化结结巴巴,惊恐的问。
“公公何必明知故问?”李守錡冷冷。
“咱家不明白,不明白!”王德化吼。
“那老夫就告诉公公,公公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只要成功了,不但无性命之忧,而且永远荣华富贵!”
“什么?”王德化颤抖。
李守錡盯着他的眼,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隔绝乾清宫,控制王巨,遣散王承恩身边所有人,除了定王的人之外,不使任何人踏入乾清宫一步,不需要多,只要给定王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王德化眼神大恐,虽然李守錡说的隐晦,但他却已经明白李守錡的意思,虽然他做的不多,只是隔离乾清宫,控制王巨,但如果事发论罪,他也跑不了一个凌迟处死、夷灭九族的下场,想到这一点,他身体再一次的剧烈颤抖了起来,双腿似筛糠一般,再也站不住,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
……
东华门。
李晃同样在流汗,他冷汗淋淋地站在宫门前。
宫门紧闭。
武镶右卫持枪而立,不许任何人进宫。
不但人不能进,连消息也不能传递。
即便李晃也不行。
“皇太后旨意,宫门封禁。任何人也不得进出!”
守门军士冷冰冰的一句话,清楚地映射出了现在的紧张情况。
-----京师大变,唐通和白广恩带兵入京,首辅周延儒等朝臣被扣在内阁值房,蒋德璟范景文等人被囚禁在府中,京师内外完完全全为定王所掌控,内外消息的连接也完全被定王切断,这也就罢了,但想不到,定王居然封闭了宫城!
虽然武镶右卫说是皇太后的旨意,但李晃是不信的,就像他不相信黄太后会令唐通白广恩带兵进京一样。
现在,提督东厂王德化半夜去了端方殿之后,没有再出来,加上王之心王承恩,内廷三公都在皇城之内,外面没有人可以做主……
李晃心中冰冷,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定王很有可能是要拔刀了,因此,此时最大的危险,不是京营兵营,也不是被囚禁在府中的蒋德璟范景文两位阁老,而是乾清宫!!
一旦乾清宫有变,事情将无法挽回。
怎么办?
如何阻止?
虽然宫中有王承恩王公公和龙骧右卫王巨王指挥使,但李晃不觉得他们能坚持多久。
“怎么办?”
虽然是王德化的心腹,但李晃正式的身份只是一个掌刑太监,他根本没有能力和定王对抗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秘密联络京师里那些没有被定王控制的朝臣勋贵,将真相告知两个军镇唐通白广恩,揭露定王的阴谋,众人一起用力,内外一心,才有可能阻止即将发生的大谋逆!
“走!”
这一刻,李晃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暴露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联络京师内的忠臣义士,在最短的时间里,揭穿定王的真面目。
……
城南。
马房巷。
凌晨,天色还没有亮,一大队的兵马,忽然包围了这里。
但不是京营兵,从他们的装束看,应该是刚刚进京的玉田兵,也就是白广恩的人马。
“快,快!前后都围住了,谁也不准出入!”
带队的把总大声呼喊。
居住在周围的百姓都是惊恐。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只看见这些兵丁都涌到中间的那处民宅,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冲着黄詹事而来的啊。
黄詹事黄道周乃太子殿下的老师,也是当世大儒,进京之后,他并没有像朝中的大官显赫一样,住在内城的繁华区,也谢绝了弟子提供的住处,而是选择租住了这间位在外城平民区里的小宅子,周围百姓听闻闻名天下的黄道周住在这里,都语有容焉,平常出入,都对黄道周尊敬有加,因此当看到大批官军出现在黄宅周围,将黄宅围的水泄不通时,心中都是惊讶,黄詹事可是忠臣,朝廷这是要干什么?
其时,黄道周正在穿衣洗漱,准备坐轿前往詹事府,外面的大乱惊动了他,等到他看见,出现的兵丁乃是外军的装束,厉声喝问,发现对方是玉田兵,奉了定王的命令,前来“保护”他之后,黄道周顿时就怒发冲冠了,喝一声:“调外兵入京,定王这是要谋逆啊~~”
转身从屋中取了宝剑,对恰好借住在这里的两个学生,赵士超和毛玉洁,连同常年跟随自己的一位老家人和两个书童说道:“定王本就有不臣之心,现在乱兵围我,宫中必然危急,你们随我一起平乱,拯陛下于危难!”
赵士超和毛玉洁都是吃惊,相互一看,赵士超拱手道:“老师,外面乱兵众多,我们何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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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宅。
乱兵围宅。
院子里。
黄道周怒发冲冠:“陛下有难,我等何惜此身?如果人人都如你这般想,畏贼如虎,天下事又何能平?我等为先,自会有义士响应!”
赵士超大惭,低头和毛玉洁各取宝剑,老家人和两个书童取了棍棒,又取来布条,头上都缠了,然后在黄道周的带领下,六人手持武器,冲出宅子。
玉田兵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身为朝廷大员的黄道周居然头缠白布,手持宝剑,像战士一般的冲了出来,如果是京营兵,常在京师,又被太子时常教导,对黄道周这位太子老师心存尊敬,面对怒发赤面的黄道周,一定是放下刀枪等攻击武器,只以盾牌格挡,黄道周其势虽猛,但不过是一个文官,又已经年迈,三下两下,就可以将黄道周挡住。
但玉田兵却没有,他们有人用盾牌当,也有人用刀枪格,乱糟糟的一片,黄道周则是毫不惜身,挥舞宝剑,大呼口号,连砍带挥,即便利刃长矛就在前方,他也是无所畏惧。
玉田兵纷纷退却。
毕竟谁都知道,黄道周是朝廷的四品命官,可是不能真把他伤了。
见兵阵散乱,后方带队的把总有点急了,喝道:“围住,谁也不许退……”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惊呼,
玉田兵潮水般的向两边退去。
只见黄道周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依然是怒发赤面,但脸上却是多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黄道周自己却仿佛不觉,他瞪着眼睛,举剑高呼:“救驾……”一声没有喊完,忽然脚下发软,撒手扔了宝剑,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