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时间。
文华殿。
纱帽攒动,红袍耀眼,百官吵成一团。
今日御前的情况,陈演蒋德璟张世泽蒋秉忠都和众人说了。
双方说法各不相同。
一个好,一个好字,依然是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殿中群臣,自也是选边站队,有人相信蒋德璟,有人相信陈演张世泽。
而因为崇祯帝的短暂醒来,刺激到了群臣,一个好,一个好自,其中的意思更是天差地别,因此双方都渐渐激动了起来。
詹事府黄道周,大理寺卿凌义渠等人声嘶力竭。
支持定王的官员也不遗余力,次辅陈演更是亲自站出,双方互不相让,几乎是要动手了。
争吵到最激烈时,阳武侯薛濂忽然大怒,指着黄道周的鼻子,怒骂为奸人,又说黄道周:“有悖成宪,真奸臣也!”
黄道周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直接双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兵部武库司郎中成德乃是黄道周的学生,他怒极,扑上去和薛濂撕打。
薛濂虽然是武将勋贵,但体力却不如成德,三拳两脚,就落于下风。
其他勋贵纷纷扑上,为薛濂助阵,这边早就悲愤不已的詹事府官员和清流,也都扑了上去。
双方打成一团。
一时,纱帽在空中齐飞,爪印和笏板在空中乱舞,官袍被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
朝议结束。
虽然发生了大明朝堂之上,百年以来的第二次群殴,但首辅周延儒的提议,还是在其党羽和勋贵们的力挺中被通过。
消息传来,端方殿的定王朱慈炯,却没有喜色,反而恨恨地咬牙。
严格说起来,今日他其实是败了,不但没有所得,反而还惹了群臣的怀疑。
李守錡问:“去往玉田和密云的人,出发了没有?”
……
哒哒哒哒~~~
官道上,马蹄声急促,定王派出的密使,兵分两路,分别去往玉田和密云。
……
晨起。
乾清宫。
几乎是一夜无眠的王承恩在服侍崇祯帝睡下之后,在崇祯帝龙榻旁的小榻上休憩了不过一个时辰,就被小太监叫醒了,照每日的章程,定王和诸位大臣很快就会来请安,作为崇祯帝的近侍,他得洗脸整装,以为迎接。
在洗脸之前,王承恩照例会吃一两个点心,以补充体力。
不过今晨,面对小太监呈到面前来的木盘点心,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起来塞到口中,转而继续忙乎,而是一动不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托着木盘的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事,以至于王公公这么看自己?但却不敢问,只能举着双臂,继续托着。
“捉一只猫来。”王承恩忽然道。
殿门口的两个当值太监微微惊讶,不明白王公公要猫干什么?但却也不敢问。
“喵喵……”
很快,一只小猫捉来了。
王承恩将小猫抱在怀中,怜爱的抚了抚它的皮毛,然后捏了一点点心,放在手心。
小猫倒也乖巧,将王承恩手心里的点心吃一个干净,随即纵身一跳,向殿门而去。
王承恩不拦,只静静看着。
其他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自也不敢出声。
一扭一扭的猫步之中,小猫很快就行到了殿门口,但就在跳上门槛,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发出一声长长地悲鸣,“喵~~”随即,便栽倒在了门槛处。
众人都是一愣。
王承恩喝道:“捉回来!”
立刻,一个青衣小监快步上前将小猫捉了回来。
却是王承恩的徒弟许琰
许琰将小猫呈到王承恩面前。
王承恩仔细看。
小猫并没有死,但却四肢打颤,失去了行动能力,连喵喵之声都发不出来了。
王承恩脸色沉了下去---如果他吃了点心,此时怕也是这个样子。一般人不会以为他中毒,而是会误以为是中风。
“干爹,点心里有毒!”
许琰惊道。
那个托着木盘的小太监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吓的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公公饶命啊,这点心是尚善监做好送来的,奴婢从偏殿端了,一个手指都没有动过啊~~~”
但早有两个太监冲上去,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
乾清殿。
吃了点心的小猫忽然人事不省,众人都是惊。
“饶命啊公公~~”那个送来点心的小太监被按倒在了地上,他惊恐的哭嚎。
王承恩脸色煞白。
虽然预先得到示警,但他心中还是将信将疑,他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得到证实,心中惊骇无比。他只是一个内监,用不着使用这种办法对付他,既然做了,说明背后指使者的终极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病榻上的崇祯帝!
想明白这一点,王承恩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干爹,交给儿子,儿子一定查出下毒者!”许琰道。
“不必了,这事不要声张,先把他押下去,再把王巨叫进来。”虽然惊骇,但王承恩依然冷静。对于那个送来毒点心的小太监,根本没有多看一眼。因为他知道,小太监不可能知情。
“干爹?”许琰惊讶。不明白干爹为什么不追究?这可是谋杀秉笔太监的大罪啊。
“让你去你就去!”王承恩肃容。
许琰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很快,全身甲胄的王巨进入殿中。
王承恩屏退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和王巨,然后无比郑重的说道:“王巨,有人要害我,继而可能要害陛下!”
王巨一惊,随即抱拳:“如何做,请公公吩咐!”
“你去见张皇太后,和她说……”王承恩低声。
王巨明白了,抱拳离去。
……
端方殿。
“点心之毒,被王承恩发现了,但王承恩并没有查毒,而是令龙骧右卫指挥使王巨去了仁寿殿,回来之后,王巨就调了两百名全甲的龙骧右卫,于乾清殿外值宿,说是奉了张皇太后之令,要效仿唐太宗令秦琼尉迟恭为门神之事,为陛下守夜辟邪。”何成面色沮丧的向定王禀报。
“什么?!”定王朱慈炯惊的说不出话。
如果张皇太后知晓了他的逆谋,那事情就糟了,说不得要连张皇太后一起弑了。
而毒杀王承恩失败也就罢了,居然还惹的乾清宫增添了两百龙骧右卫,这一来,他们兵谏的难度,隐隐提高了不少。
联系到谢立功的被杀,定王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何成吓的急忙跪倒,补充说道:“奴婢安排在仁寿殿的人回报说,王巨只说陛下夜晚不宁,并没有说其他,也没有提到王承恩被毒之事!”
“但皇太后肯定是有所怀疑,不然不会令王巨带兵守在乾清宫!”定王心中的怒气无法抑制,气愤所致,他挥起袍袖,将桌上的茶碗,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叮叮当当,茶碗碎了一地。
何成吓的拜伏更低。
“事已至此,着急也是没用。”
一直默然的李守錡终于说话了,他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就算张皇太后有所怀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这般天大的事情,没有证据,谁也不敢妄说,即便张皇太后也是一样的。现在王巨带兵守在乾清殿外,是坏事,也是好事,坏的是,我们无法直接进入乾清殿了,好事是,既然龙骧右卫能调动,那么武襄右卫是不是也可以调动了呢?”
定王眼睛一亮,不错,武镶右卫指挥使吴崇烈,可是他的人。
“只要我们能够按照原计划拿下王巨,龙骧右卫群龙无首,他们是在城门,在营房,还是在乾清殿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李守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