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统武的刀,慢慢放了下来,但脸上的怒气却依然不能消去。
唐亮却不惧,叫道:“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口的,天下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太子。没有太子殿下,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又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堵上他的嘴!”靳统武怒指。
两个流贼冲上来,手忙脚乱的堵上唐亮的嘴,唐亮再无法出声。
而朱慈烺已经泪流满面。
李湘云默了一下,抬步离开。
靳统武低声咒骂,而为了防止朱慈烺捣乱,他用一块布条蒙上了朱慈烺的眼睛。
这一来,朱慈烺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还好,他能感觉到,唐亮虽然被踹了很多脚,但都是皮肉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担架又被抬起,流贼带着朱慈烺继续向前穿行。
唐亮一瘸一拐,被一个流贼押着,跟在后面。
见唐亮真的没事,朱慈烺微微松口气。
山林漫漫,道路难行,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不得不说,这几个流贼的脚力和体力真是利害,昨夜在山林中穿梭,今晨刚休息不过一个小时,就能咬牙继续上路,虽然一个个看着非常的疲乏,但却不碍他们继续上路。
在山林中穿梭了两个多时辰,中午的时候,流贼终于是累了,于是就在一处避风的山洞中歇息。朱慈烺被蒙着眼,看不到周边的景象,只能是静听,也因为如此,他心中才越发的焦急,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离着九宫山已经是越来越远了,宗俊泰他们如果是要寻找自己,一定是在九宫山着重寻找,但却不知道,他早已经被带离九宫山了……
怎么办?如何才能脱困?
朱慈烺绞尽脑汁,但却想不出一个办法,只能且看且走且等待。
“呜呜……”
唐亮爬了过来,用肩膀和太子交流,朱慈烺被蒙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到他的动作,心情就微微放松,不管怎样,唐亮没事,只有伤情无碍,身体康健,脱困就有可能。
晚间,急急行走了一天的流贼终于是停下,决定在一处背风点过夜,不过刚停下没有多久,就出了一点意外,那就是两个到山间捕猎的流贼,一直都没有回来,架子和篝火,都预备好了,但他们想要的兔子野鸡,却同两个流贼,却迟迟没有出现,流贼都有不安,靳统武亲自去寻找,一会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小声的和李湘云嘀咕。
朱慈烺被蒙住了眼睛,但耳朵却贼好,他隐隐听到,靳统武说,那两人好像是被野狼袭击了,死的非常惨,他赶到时,一群野狼还围着啃食呢……
因为这个意外,流贼都沮丧,原先的饱餐化成了乌有,只能继续用随身携带的冷面充饥。
也就在这一晚,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朱慈烺,终于有了第一口吃的。
面粉加食盐,配一些花椒大料面,简单炒过,就放在每个士兵的兜兜里,但是饿了,就抓上一把吃,这本是这个时代士兵的随身军粮,从官军到流贼都是这么做的,朱慈烺也曾经吃过,不过他京营的随身军粮,除了炒面还会有鱼干或者是肉干,流贼却没有,就是一把糊涂面。
靳统武骂骂咧咧,从兜里掏出一把半湿半干、黏黏糊糊的干粮面,塞到朱慈烺嘴里。
看得出,他并不乐意,只是李湘云所说,他不得不遵从。一会,朱慈烺又被抬到了篝火边的温暖处,显然,这也是李湘云的安排。
这一夜,流贼们都睡的贼死,一个个都是鼾声如雷,朱慈烺睡不着,他手心里握着下午悄悄捡到的一块小石子,正在不动声色的摩割着手腕上的绳索……
但就在忽然间,朱慈烺忽然感觉,身前好像是多了一个人,不是因为罩眼的黑布透进了一些火光,而是他鼻子间,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女刺客!
立刻,朱慈烺停住了小石子的摩割。
女刺客蹲下来,冷冷道:“睡觉都不安分。手中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吧?”
朱慈烺心头一颤,藏在手心的那块小石子,掉落地上。
女刺客冷冷扫了一眼,也不捡,只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想要骗过我?我告诉你,不要想耍花招,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朱慈烺拼命摇头又点头,做出癫狂的样子。
李湘云果然是好奇了,于是拔出了他口中的布团,
朱慈烺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然后说道:“你错了,大错特错,想要以我换张献忠和你哥哥,是没用的。我救不了他们,真正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李湘云不除去朱慈烺的眼罩,这样,她可以冷冷地、肆无忌惮的望着朱慈烺
的脸,口中冷笑:“都死到临头了,还端着你朱家太子的臭架子,说这些云山雾罩的话,想要蒙人。或许你不愿意,但你麾下的那些督抚将官,还有你京师的崇祯老爹,会不愿意吗?吓死他们!”
朱慈烺叹口气:“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本朝的历史,你知道土木堡之变吗?我大明英宗皇帝落入蒙古人,蒙古人想要以此要挟我大明,但我大明毫无犹豫,立刻就换了一个皇帝,皇帝都如此,何况太子?我这个太子,在军中是太子,但落到你们手中后,就不在是太子了……”
“那正好,我杀了你,为羊楼镇死难的兄弟报仇!”
噌的一声响,李湘云好像是拔出了腰间的短刃,横在了朱慈烺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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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刀横在脖子上的那一刹那,朱慈烺心念急转。
这一刻,他想起了在京时,他和李岩的一次谈话。
也就是去年四月,他释放女刺客离开京师,携信返回湖广之后,李岩回到太子府,向他复命,其后,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除了分析李定国幡然醒悟的可能性之外,李岩对李湘云也有几句评语。
“看似刚硬,其实柔软。”
“对朝廷的恨,乃是因为少小被豪绅欺压,官府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害她家破人亡。”
“从玉田之战的表现看,她心中还是有大义,知道善恶的。”
……
于是,朱慈烺毫无退缩,他说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我告诉你,你杀了我,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相反,你身边的这些兄弟,包括你的哥哥李定国,都将因此成为朝廷誓死追杀的敌人,他们和家人永远都不得安宁。”
“少吓唬我,既然当了义军,就没有想过再和你朱家朝廷有什么往来!”李湘云喝。
朱慈烺笑:“我没有吓唬你,我说的是事实,我活着,你身边的兄弟还有你哥哥李定国,都还有最后一条退路,那就是归顺朝廷,重新过上安分守己,安居乐业的生活,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朝廷,朝廷一定既往不咎,李岩就是一个明例子。”
李湘云哼了一声:“那曹操,宋献策郝摇旗呢?他们都是被剐了。”
“他们是被官军俘虏,或者是被官军包围,山穷水尽,不得已下马,算不得归顺。”朱慈烺继续道:“开封之战,你也是经历过的,现在河南已经平息,百姓生活也渐渐恢复安宁,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我希望什么?希望百姓继续被你们朱家统治,被狗官们欺压吗!”李湘云冷笑。
“我承认,朝廷吏治却有腐败之处,但我发誓,我大明未来的吏治一定会比现在好上很多,百姓们但有冤屈,都有地方伸冤,不管是县令,知府,乃是一省的巡抚,都无法独霸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