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义子?张献忠身边只有两人了?”朱慈烺问。
“是,”蔺养成回答:“一个是他的六子张文秀,哦,本名刘文秀,另一个是十九子刘志。”
恩?
刘志?
朱慈烺第一感觉这个名字很是熟悉,随即醒悟,刘志不正是前世里,推自己入河的那个小孩的名字吗?
不过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穿越?因此他也没有多想,只追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蔺养成却不回答,只是叩首。
朱慈烺知道他在求什么,于是冷冷道:“你罪孽深重,死刑是跑不了的,不过你的家人但有在世上的,我也可以免他们一死。”
“谢殿下仁德~~”
蔺养成抬起头,眼中满是泪:“罪民有一妻两女,现正在岳州城下。她们虽然是罪民的家眷,但却从来参与过罪民的罪孽……”
朱慈烺点头:“我保她们平安。”
“谢殿下!”
蔺养成再拜了一次,这才说道:“献贼虽然夺了罪民的马,但他也已经快是支撑不住了,两个贼子的马,也随时都可能倒毙,听那刘志说,应该去九宫山,九宫山据此不过十里,山林茂密,可以躲藏官兵的追击,山中更有小道,可以逃到江西,献贼好像是同意了……”
“九宫山?”
朱慈烺微微惊异,猛地一想,这才惊醒,原来湖广咸宁通山到蒲圻的这一片地区,正是历史上李自成从九江瑞昌败亡之后,一路逃窜的地方,而九宫山,正是他最后殒命之所。
朱慈烺抬头望向前方,心中惊喜。
张献忠,刘文秀刘志不过三个人,历史上,李自成在九宫上身死的时候,就是带着两个亲兵在山中探查道路,结果被几个贪图他胯下战马的农民用锄头锄死
的。
谁能想到,一代大贼,竟然会死在几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农民手中。
历史,有时候真是笑谈。
现在,张献忠同样也是只有三个人,同样也是惶惶逃入九宫山……
难道历史是有宿命的吗?这一世李自成被困在陕西,无法来到湖广,自然也就不能殒命在九宫山,但九宫山却不能逃脱他终究贼首的宿命,虽然无法埋葬李自成,但却要终究张献忠……
不知道那几个农民还在不在山中?算时间,现在是崇祯十七年的五月,和历史上李自成毙命的时间,只差一年了。
就算没有农民也没有关系,我亲自来!
“走,九宫山!”
朱慈烺一甩马缰,再次向前,目标九宫山。
……
酉时(五点)。
朱慈烺来到了九宫山附近。
九宫山位在湖广通山县境内,山这一边是湖广,另一边是江西,因为山脉连绵,地势险峻,千年以来,就是湖广和江西的天然分割线,从来没有听过有小路可以到江西。
山中有山民居住,亦有很多的道观,是为五大道教名山之一,隋朝时,道人
陈伯恭在山中建了九座宫殿,后来他被隋文帝杨坚召回长安作官,设九宫供奉九真,山也得名为九宫山。
到明末时,九宫山的香火虽然已经从北宋时的巅峰时候滑落,但山中依然有不少的道士和道观。
注:九宫山被毁是在太平天国时,太平军将领林启容率兵上山,因宗教信仰不同,捣毁了山中全部的道观和道场,杀死道人,九宫山从此山灵空寂,不负昔日的辉煌。
有道士道观和山民,那山中就有通行的道路,因此,张献忠三人躲入山中,隐藏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从通山到九宫山,虽然没有驿道,但却是有小道的,一路,佟定方发现了一些新鲜的马蹄印,从马蹄可知,对方正是三骑,由此就更能确定,张献忠就是往九宫山逃窜了,此时来到九宫山山下,望着翠绿的山峦,又看通入山中的土道,已经是满头大汗的朱慈烺,却丝毫感觉不到累,他马鞭一指:“进山。”
“殿下~~”
宗俊泰大汗淋淋,纵马挡在他前面:“山中情况复杂,何况现在已经是酉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不如等后续大军来到,明日再进山搜寻?”
朱慈烺摇头:“夜长梦多,献贼又极度狡诈,一夜时间,说不定就让他跑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一只手已经要碰到张献忠了,这时候决不能泄气,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不要多说了,进山!”
“殿下,献贼已经不过两三人,何用你亲自进山?不如臣和指挥使进山,你在此歇息如何?”佟定方又道。
朱慈烺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心中还是放不下张献忠,于是摇头:“不,先进山在说。”
宗俊泰和佟定方都拦不住,没办法,只能护着太子进山,同时再派人去传消息,说太子殿下在九宫山,令后续的人马快快赶来护驾。
虽然是山路,但初进九宫山的山路并不狭窄,宽约十尺,可供三到四骑并马通行,还能看到清楚的车辙印,看来平常时不时就会有富贵人家,乘坐马车,进山上香。
但三里之后,在一个岔路口,道路明显开始变的陡峭了,而且道路从中而分,一道叉成了三路,不知道张献忠会走哪一路?
佟定方下了马,和宗俊泰、王辅臣一起到了岔路口,三人仔细找寻踪迹,并商议张献忠可能的去处。
这中间,朱慈烺在马上左右环视,他发现岔路口的道边搭着一个草棚,旁边的空地上还立着一些拴马用的木柱,顿时明白,这个岔路口,乃是供香客歇息的中转站,马车到了这里就不能再继续向前了,坐马车的贵人或者是富家小姐,都得从这里下车,步行或者单骑往山中去,而随行的马车和车夫则在草棚下休息,等候他们回转。
当然了,因为战乱,道边的草棚和拴马柱,好像很久已经没人使用了,草棚下的那一张木桌东倒西歪,凳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起来,张献忠也没有在这里歇息。
“殿下,下马歇息一会吧。”
唐亮令人扶正木桌,又令人从乱草中找到了一条凳子,擦拭干净,然后急忙请朱慈烺下马。
朱慈烺点头下马,但却没有走到草棚下,而是径直去了前方。
宗俊泰、佟定方和王辅臣三人,正在小声争论,见太子来到,急忙都抱拳行礼。
原来三条小路上,都有新鲜的马蹄印,对于张献忠究竟去了哪个方向,三人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
朱慈烺抬目向三个方向看,隐隐看到,三个方向都有道观或者是炊烟的存在,也就是说,张献忠走哪一个方向都是有可能的,而天色已经黄昏,不能在这里犹豫不决,必须尽快决断,于是想了一下,说道:“不必争辩了,你们三人各领三十人,分头追击,但是发现献贼踪迹,立刻放焰火为号。”
三人抱拳听令,宗俊泰说道:“殿下,不必三十人,十人足够。”
朱慈烺知道他担心什么,摆手:“山中情况复杂,万一有变故,十人可不好应对,你放心,你们去了一百人,我身边还有五十多人呢,我就在草棚下等你们的消息,但见焰火起,就会立刻支援你们。好了,不要多说了,快快行动。”
经过一日的狂奔追袭,很多武襄左卫因为战马的原因掉了队,此时还跟在朱慈烺身边的,不到两百人。
宗俊泰三人只能听令,于是他们各领三十人,分走一路,前去追击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