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管齐下,可以最大可能的消除流贼奸细。
王章听完,说了一个“善”字,照着执行,果然成效不错,成功的挖出了一百多个混入城中,想要作乱的流贼。
但坏消息也是有的,从咸宁等四地撤退的百姓,一部分腿脚慢的,被流贼追上,携带的粮食辎重都为流贼所得。
而粮草问题,正是刘肇基心中最大的隐忧。到今日为止,城中存粮不到十日,虽然因为紧邻长江和湘江。不怕流贼围城,粮草随时都可以通过水路运到城中,但怕就怕,上游荆州以及南面的长沙府无粮可运。一旦没有粮草,兵马再多,城防再坚固,也是无用……
同一时间,城下的原野中,一个流贼年轻将领,正立马旗下,远远观望岳州城。
岳州城头旗帜不多,军士看起来也稀疏,乍一看,城中守军好像并不多,但城外东面原野里的壕沟,却让他心惊。少小被张献忠收为义子,十年的戎马做战,马踏南北,他见过的城防和官军守备有很多,但却没有一城,像今日岳州这样,硬生生地将城外的原野,挖成了一道道的沟堑,他能想象到,一旦战事打响,那一道道壕沟将会吞噬很多义军的性命……
“城里有消息传出吗?”李定国问。
“没。”
李定国眉头皱着更深,照岳州城防看,岳州官员和守将早有准备,事先派出去的内应,怕是难有作为。
“梁大勋!”李定国转头喊。
“在!”
一骑跃马而出。
“你回去禀报我义父,就说岳州城防坚固,急切怕是难下,我义军上策,应该还是避实就虚,利用水军,打通水路,从长江直入湘江,绕开岳州城,直取长沙,如果义父非取岳州不可,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李定国道。
“记下了。”
“那快去!”
“是。”梁大勋拨转马头,带了几个人,急急回后方禀报。
李定国转头再望向岳州,对左右说道:“岳州接纳了咸宁等四地的百姓,城中粮草必然缺乏,官军如果要运粮,一定是要通过水路,告诉弟兄们都休息,选一些精通水性的兄弟,明日凌晨,随我突袭,占据城陵矶,将长江边上的官军船只给我烧个一干二净!”
“是。”
……
长沙。
吉王府。
长沙知府刘熙柞、推官蔡道宪,此时正跪在吉王府的前院中。
从清晨到现在,两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但吉王却迟迟不见他们,吉王府的大太监也几次来看,劝他们两人离开,但刘熙柞和蔡道宪却是不肯离开。
刘熙柞道:“岳州现在已经几近断粮,没有粮食,岳州必然不保。一旦岳州不保,门户顿开,我长沙又拿什么去抵抗几十万的流贼?到时,吉王能独与此曹保富贵乎?”
蔡道宪更是高声:“拿不到粮食,下官二人今日就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虽然太子在扬州在筹集到了大批的钱粮,但扬州距离长沙遥远,短期之内,那些钱粮是难以运到长沙的。因此,长沙官员只能自己想办法,以渡过眼前的危局。而长沙城中,最富有的就是吉王了,除了吉王,他两人找不到其他的募粮处。
大太监跺脚:“王爷已经答应给五千石。你们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五千石杯水车薪,最少得两万石!”刘熙柞道。
“你们这是何苦呢?”大太监叹口气,又离开了。
后堂。
书生模样的吉王生气的踱步:“他们两人干什么,是要逼死本王吗?”
大太监躬身,不敢回答。
吉王踱了很久,终于颓然的倒在椅子里,叹道:“罢了罢了,算他们厉害,给他们就是了。”
“可两万石需要很多银子啊,咱库里可一下就被搬空了……”大太监道。
“那又怎样?”
吉王叹道:“这两人虽然顽固,但说的倒也不错,岳州如果真丢了,咱吉王府也好不了……”
前院。
听到吉王同意给银买粮,刘熙柞和蔡道宪都快哭了,两人再拜,刘熙柞道:“王爷深明大义,上至陛下,下至百官,必将人人称颂王爷的仁德!”
……
黄昏。
粮船都已经装好,蔡道宪亲自压粮,对刘熙柞说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必亲手将粮食交到李抚台的手中,但有任何失误,下官就绝不回来见你和长沙父老!”
蔡道宪,字元白,晋江人。崇祯十年进士。初授大理推官,后补长沙推官,。流贼攻克岳州,往长沙汹汹而来之际,时知府堵胤锡入觐未返,长沙人心惶惶,蔡道宪先后劝诫偏沅巡抚李乾德和湖广巡抚王聚奎,但不为二人所听,流贼逼近长沙,城中官员拥着吉王逃散,只有蔡道宪独自拒守,后城破,张献忠诱之以重利,不屈,大骂张献忠,被张献忠凌迟处死。
时年29岁,卒谥忠烈。
……
岳州。
“杀!”
凌晨时分,城陵矶附近忽然杀声四起,流贼忽然向城陵矶渡口发起攻击,城陵矶渡口就在岳州城北十里之处,现在是岳州水军的第二道防线,第一道防线乃是更前面的道人矶和白螺矶,流贼忽然出现在城陵矶,向驻守岸边的明军发动猛攻……
但出乎李定国的意料,战局并没有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虽然流贼暗夜突袭,来的十分突然,官军好像是仓促应战,但流贼却并没有占到便宜,在官军早就挖掘的明沟暗沟,各种陷阱,以及犀利的火器面前,原本的突袭,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攻坚战,李定国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但冲上去的精锐,却已经损失过半了。
等到天亮,激战结束之后,岸边到处都是流贼的尸体。
“少将军,”
勒统武脸上带血,气喘吁吁的从前方撤了回来,一边请罪,一边说道:“官军火器太厉害了,放铳跟放鞭炮似的,这绝不是普通的官军!”
晨光之中,李定国脸色沉沉,他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官军,而是朱家太子的京营,在这之时,他早就听闻京营的名字,知道京营火器犀利,战力强大,但却还没有和京营交过手,今日是第一次,他算是领教了,不止是火器犀利,京营在面对凌晨突袭,虽然慌乱,但没有人放弃阵地,惊慌逃窜,而是坚守阵地,有组织的进行反击,这这一份的定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下去休息吧。”李定国摆手。
勒统武抱拳,一瘸一拐的下去包扎休息。
李定国站在原地,望着岳州城,脸色越发凝重,心底里那种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城中。
得到流贼忽然在凌晨时分,偷袭城陵矶的消息后,刘肇基并不吃惊,他早就预料,流贼有可能会偷袭城陵矶,但让他微微意外和警惕的是,流贼在城陵矶表现出的战力,一点都不亚于闯贼精锐在开封城下的表现,官军虽然用火器击退了流贼,但自身却也遭到了不小的伤亡,由此看起来,献贼之兵,并不弱啊。
而现在只是流贼的前锋,等流贼主力杀到,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可有粮草送到?求粮的人,回来了没有?”
刘肇基现在最担心的,依然还是粮草。
……
武昌。
在张献忠离开武昌的第二天,左良玉大军就从汉阳渡过长江,收复了武昌,将左营大旗插在了武昌城头,等到牛成虎的秦兵和一万精武营从黄州渡过支江,来到武昌城下时,武昌已经被左良玉占据,于是两军只能在城外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