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记下了。”
“除了朋友,也有敌人。”朱慈烺道:“两淮盐运使丁魁楚,此人表面清廉,其实是一个大贪官,和盐商,南京勋贵,还有朝里的靠山,都勾结甚深。如何对付他,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你和驸马都尉商议。”
田守信点头。
“扬州监盐太监张元辅乃是东厂王德化的人,在扬州贪墨极多,又和京师有联系,你也要小心。”
“是。”
“我会于六天之后出征,你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和巩永固、马嘉植离京往扬州,军情司会暗中配合你。记住,到扬州之后,十五天之内,必须为我大军筹集到三十万石军粮,送往前线,此是重中之重,决不能有任何耽误!”朱慈烺道。
田守信再次跪倒:“殿下放心,就算肝脑涂地,奴婢也绝不负使命!”
……
同一时间。
首辅周延儒的府邸。
周延儒放下毛笔,吹干墨迹,将刚写好的书信装进信封里,交给身边的管家:“立刻派人,加急送给两淮盐运使丁魁楚。”
“是。”管家接了信,急急去办。
周延儒靠在椅背上,微闭眼睛:“丁魁楚,老夫能为你做的,都做了,希望你能识时务,不要给老夫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
一连五天,整个京营,整个朝廷,都在为太子出征做准备,而就在一片忙碌中,一个好消息传来。
“山东大捷!”
山东巡抚王永吉在山东大捷,全歼了闻香教作乱的教徒,并生擒闻香教教首徐大娘和其身边的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头目。等于闻香教的骨干精锐,被一网打尽,全部为官军俘获。
消息传来,朝堂上下都是喜悦。
“好!”
内阁首辅周延儒大笑,急急捧着捷报去见崇祯帝。
闻香教虽然不是李自成张献忠那样的大寇,但其从天启二年开始,就不断的在山东起事,虽然很快就被朝廷扑杀,但余部却一直都在活动,屡屡在地方兴起事端,威胁运河,山东登莱两地的官府,十分苦恼,现在闻香教的首脑被一网打尽,闻香教应该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朝廷在山东的兵力,亦可以有其他调遣。
“山东大捷。山东大捷~~”
……
京师城南的一处幽静宅子,一个三缕长髯,身着灰衫的俊朗文士,正眉头紧锁,默默地在想着心事,端在手中的茶,早已经冷却,他却一点都不觉,面前的桌子上,铺着纸墨砚台,像是要写什么,文士数次提笔,但却又数次放下……
正是萧汉俊。
脚步声响,一个黑衣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刚刚送到的密报,躬身:“掌柜的,山东捷报。”
萧汉俊猛地被惊醒,急忙站起,接过密报,拆开了看,看完之后,他脸色煞白如纸……
太子府。
出征前的忙碌中,山东传来的好消息,令朱慈烺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就现在的北方各省来说,山东是最富庶的,平定闻香教,山东安稳,百姓安居之后,能为朝廷输送更多的钱粮,更因为支撑京畿的京杭大运河就通过山东境内,山东平静,商贸繁荣,也意味着厘金税能有更多的进项,同时,山东登莱又和辽东隔海相望,日后反击辽东,山东毕将是重要的跳板和后方基地,因此,王永吉平定闻香教,意义重大。
尤其是在湖广大乱的情况下。
严格来讲,这并非是王永吉之功,而是吴甡之功,吴甡在山东时,就定下了平定闻香教之策,吴甡走后,王永吉萧规曹随,照着吴甡的策略,步步执行,终究彻底根除了闻香教。
想到吴甡,朱慈烺心头黯然……
“殿下。”
傍晚,朱慈烺离开火器厂,返回太子府,刚在后殿坐下,唐亮就小声来报:“殿下,萧汉俊求见。”
萧汉俊管着军情司,但因为东厂和锦衣卫盯得紧,不许军情司在京师有所活动,萧汉俊的身份十分敏感,所以他一直都避免在太子府公开出现,如果要见太子,也都是深夜,乔装从后门进入,今夜却还早,朱慈烺心中不免有点奇怪,心想难道是有重大情报?又想自己离开前,有些事情是要交代给萧汉俊的,今夜来的倒也是时候,于是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一袭灰衫的萧汉俊进入后殿,向朱慈烺行礼。
“免,赐座。”朱慈烺端坐于桌子之后。
萧汉俊谢过,然后坐下。
除了唐亮,其他人都退下了。
“殿下,湖广局面仍是一片混乱,臣刚刚收到的消息,献贼自称为永昌奉天大元帅,在城中设置官员,分封许愿,又将从楚王府搜出的白银六百万两,连同无数的金银财宝,在武昌广招流民,短短三日,又聚集了数万青壮,声势浩大,更秘密派人,拿着银子,伪装成小商人,到各处买粮,还在武昌城中设置粥厂,赈济百姓,收买人心。”不浪费时间,萧汉俊坐下直接说道。
过去是永昌大元帅,现在永昌之后,又加了一个奉天。
朱慈烺听的心情沉重,楚王一毛不拔,不愿意出银助军,或者说,只出了极少的一部分,但却留了六百万两银子在库房,结果被张献忠一锅端,都变成了张献忠的军饷,这样的亲王,实在是可恶,大明朝要他们干什么?给大明掘墓吗?
“军情司派往湖广武昌的特别小队已经出发,由费鸿泰带领,但有情报,会立刻禀报殿下。”萧汉俊道。
朱慈烺点头。
“运河兵败之事,臣新探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事关重大,不得不紧急来见你。”萧汉俊道。
“哦?”朱慈烺眉毛一挑。
自从抚军京营,朱慈烺不但重视京营的武备和操练,定下了各项严格先进,多来自后世的军规军法,同时的,他极重视将官的培养,在京营设立了“讲武堂”,以《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为基本教材,在职培训,每日授课,培养下层军官。千总以上的将官,都必须通过一定的战术战略考核,方得就任。同时的,在军中选取识字青年,特别是那些仍然留在军中、能吃苦头的勋贵子弟,经过培训之后,将他们派到千总身边,担任参谋,照朱慈烺的计划,未来百总一级的军官身边,也要配备参谋人员。为的就是减轻将官的负担,令他们可以更好更全面的驾驭战场。
而在教材之外,更要有鲜活的战例,照朱慈烺的命令,讲武堂不但要讲胜仗,更要讲败仗,如此才能深刻检讨,吸取教训,避免失败。运河之战,是京营新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自班师回京之后,参谋司,军法司,讲武堂,就开始检讨其间的每一个细节,推敲失败的原因,想着是否可以避免,或者可以做的更好?
其间,朱慈烺甚至亲自参与了两次,就自己当时的指挥,做出了说明,并承认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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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帅亲自承认失误,而且还是当朝太子,这是大明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而所有人的发言,都要记录在案,编成教材,以教育后来者。也就是说,即使百年之后,人们也会知道,大明皇太子朱慈烺在指挥运河之战时出现了失误,这对一向自诩“英明”,也必须英明,不能承认错误的皇族来说,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