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崇祯帝几乎失态,猛点一下头,强压激动,脸色微微发红的说道:“知道了,令太子回京之后,立刻进宫!”
不止是崇祯帝,殿中的诸位重臣也都是面露喜悦,不管内心里同意不同意太子总揽天下兵马,但太子平安归来,终归是一件大好事,
另外,虽然御座上的皇帝没有明说,但殿中群臣却都能感受到皇帝对太子安全的深深担忧,从这一点上来说,崇祯帝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从温体仁到周延儒,每个人都将他这个皇帝的心思摸的透透,崇祯帝自以为深沉,但在温体仁周延儒等老奸巨猾的人眼里,其实就是一个不会隐藏、情绪不稳、易喜易怒的年轻人。
当然了,心里明白,但没有人敢在崇祯帝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以至于崇祯帝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深沉庄重乃是皇帝之威,殿中群臣没有一人能揣摩透他的心思。
“都下去歇息一会吧,等太子进宫,一起再议。”崇祯帝站起,既疲惫又欣慰的挥挥手。
“遵旨。”
往日,紫禁城天黑就要关闭,任何理由都不得延误,但今日,崇祯帝特意发下圣旨,虽然早已经过了关门的时候,但宫禁大门却始终敞开,一来朝中重臣还在乾清宫,二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太子的归来。
……
同一时间,消息传到坤宁宫。
“啊,”
周后惊喜的哭出声来。
坤兴公主却是往外跑。
周后吃惊:“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乾清宫,去见太子哥哥~~”坤兴公主头也不回的跑。
“拦住她!”周后气的跳起。
……
护卫皇太子的武襄左卫连同迎接皇太子的三千营,一共两千余骑兵,于亥时(晚九点)抵达京师东直门外,连续的疾行,所有人都是疲惫,但见到眼前的伟大帝都,那雄伟壮丽的城墙却又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振作了起来。
东厂提督王德化,东宫太监杜勋,顺天府尹周勘庚,留京的詹事府官员在右庶子瞿式耜的带领下,于城门口迎接。
京师九门,戌时末就关闭,今日为了太子回京,也是破例了。
朱慈烺入了京师,直奔皇宫。
一路,马蹄疾疾,他心中更是急急,
有一个成语叫火烧眉毛,他真的是有这种感觉,恨不得立刻就飞进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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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后续的消息看,朱慈烺在三河的缓兵之计好像是成功了,豪格驻兵三河,白广恩也还没有撤回来,还在三河附近盘桓,不过局势并没有缓解,依然处在极度的危险中,而京畿的调兵遣将和运河防线的构筑,一点马虎都不能有,否则必然前功尽弃,从这一点上来说,朱慈烺对京师朝廷、对内阁和六部并不是太放心,虽然就整个防御计划,他和兵部尚书冯元飚,两位侍郎吴甡和张凤翔讨论过很多次,并确定了最后的方案,但现在吴甡不在京师,兵部尚书冯元飚和侍郎张凤翔能不能顶住各方的压力,坚决执行他们讨论过无数次,最为稳妥的那套方案,却是一个未知数,一旦放弃,朝廷作出一些不应该有的昏招,局势就会变的更加混乱。
因此,朱慈烺疯狂赶路,连续不停,一路连续换了十几匹马,方才在今晚抵达京师。
而原本在他前面行路的黄道周等人,此时却是被他甩在了身后,不过黄道周等人的安全是无虞的,在豪格驻兵三河、不再前进的情况下,坐着马车赶路的黄道周等人应该可以及时回到京师。
去往皇宫的途中,王德化跟在太子身边,就太子所问,小心翼翼地回答。
听到崇祯帝和群臣正在乾清宫议事,为了是否召孙传庭和左良玉的大军入京勤王争论不休时,朱慈烺皱起了眉头---京师戒严,调山海关、宣大边军和蓟州军到京师城下集结,确保京师的安全,同时再广召天下兵马勤王,甚至连四川兵都不放过,是大明历次对付建虏入塞的标准程序,至于建虏对各地百姓的掳掠,就实在是管不了了,只能自生自灭,由各地官员自己努力。
朱慈烺和现任的兵部尚书冯元飚商议过无数次,他不止一次的强调,绝不可随建虏起舞,调孙传庭和左良玉的兵马勤王,不说耗费钱财,最主要的是,调派孙传庭和左良玉会影响了朝廷的剿匪大计,给流贼喘息机会,而这,正是黄太吉所希望的。
朱慈烺原本以为,有过己巳之变,援兵变成流贼的教训之后,朝中重臣应该有所顿悟,但却没有想到,他们却依然不知道吸取过往的教训,依然奢望两千里之外的兵马能缓解京师的燃眉之急,简直糊涂。不说现在,就是前世里的科技时代,有高铁飞机,要从两千里之外调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现在呢?
隐隐地,朱慈烺又想到,调孙传庭和左良玉进京勤王,怕都是胆小文官的主意,文官们担心京营兵力不足,守不住京师,尤其是在阎应元和杨轩两个最有战力的战力营,离开京师,去守卫运河防线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的担心就更多了。用调派孙传庭为借口,逼得京营再不能向外调兵,以此保证京师的安全。
在宫门前下步,疾步进宫,又在乾清宫前简单洗漱,换了一身衣服,朱慈烺进入殿中,拜见崇祯帝。
迈过门槛时,他清楚感觉到,殿中群臣的目光齐刷刷的向他望来,往日朝议的时候,都是早上,今日却是深夜,殿中烛光之下,殿中群臣的面容多是半黑半白,掩映在烛光和黑暗之中。
“儿臣叩见父皇……”
御座前的烛光却是无比明亮,清楚看到,御座上的崇祯帝脸色沉沉,一如往常的威严,但不知道怎么的,朱慈烺却能感觉到崇祯帝心中那极度的焦躁和不安。
崇祯帝先是仔细的扫了儿子一眼,确定儿子安然无恙之后,他在心里暗暗松口气,嘴角露出欣慰的笑,随即脸色就又凝重,急问道:“快起来,蓟州军情如何了?”
朱慈烺起身,将蓟州军情连同三河的情报一并禀报。
听到入塞的建虏兵分两路,总兵力将近十七万,虏酋黄太吉亲自领兵之后,殿中群臣都是色变,十七万,可能是有史以来,建虏最大规模的一次入塞了,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建虏第一次入塞之时,总兵力不过六万,这些年是一次比一次兵多了。
而虏酋黄太吉的亲自领兵,则意味着建虏这一次怕是倾巢而出,精锐尽在,大明面对的压力,将成倍增加。如此一来,运河防线的兵力,怕真的会是不够啊。
听到太子已经下令吴三桂等人登船渡海,对建虏后方展开攻击,积极的朝臣都跃跃惊喜,认为在建虏精锐全部入塞,后方空虚的情况下,吴三桂等人此时渡海攻击,一定能大有斩获,但保守的朝臣却是担忧,认为辽东地广人稀,吴三桂等人未必能有大收获,倒不如调回京师,增强京畿的防务。
最后听到太子在三河以自己为饵,几乎是用过一种极度冒险的方式,令豪格误以为“大明太子”就在三河,因此放慢了进军的脚步之后,殿中群臣微微骚动,所有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太子,太胆大了,如果在三河城下停留的那段时间,建虏大军忽然杀到,那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