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厚申世泰率领众将在营门口迎接。
巡视一圈后,进入中军大帐,听取两人的简单汇报,然后挥手令两人退下,开始专心致志的抄写《皇明祖训》。
“殿下,萧汉俊来了……”唐亮轻步进入,小声报。
“让他进来吧。”朱慈烺放下笔,脸色凝重,在这之前,他明着是抄写皇明祖训,其实是在想心事---上午议事之时,父皇的暗示很明显,关于军情司,他必须做一些处置。
萧汉俊进入,拜见。
朱慈烺屏退所有人,将自己的意思一说。
萧汉俊微微惊讶:“暂停在京师的所有活动?”萧汉俊很少有惊讶的时候,但这时,他对太子的决定真的感到很意外。
朱慈烺脸色凝重的点头:“是的,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注意到军情司了,为免不必要的风波,从即日起,军情司只在南京和十三省开展情报搜集,京师让给锦衣卫和东厂,非有特殊情况,军情司不得在京师收集情报!”
“是。”虽然惊讶,但萧汉俊点头遵令。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补充道:“做出点动静,让锦衣卫和东厂知道,军情司从京师撤人了。”
“臣明白。”
“陕西,南直隶,宣大,辽东一代是重点,撤出的人手优先派往这些地区。”
“是。”
“去忙吧。”朱慈烺挥手。
萧汉俊犹豫了一下,拱手:“殿下,如此一来,我们对京师情况恐怕就不能及时掌握了呀。”
“我知道,但不得不如此。”朱慈烺脸色凝重。
萧汉俊不再说,退下去执行。
很快,只一个时辰不到,一些神秘的人就开始离开京师。
开米铺的贾大福惊讶发现,旁边卖“羊杂汤”,经常吸引对面镇抚司的锦衣卫光临的“王老实”匆匆忙忙地收了摊,不做生意了,甚至一改平常笑嘻嘻地脾气,对着几个想要买羊汤的客人大发雷霆,挑起担子,健步如飞的走了。
贾大福惊讶,这还是平常走路都走不动的王老实吗?
太常寺卿李景田家的管家李四发现,自己前些日子收来的那个护院家丁忽然不见了,连铺盖都没有带,忽然就蒸发了,心中惊异,但也不敢多问,只恐老爷追究他一个用人不查的罪名。
不止这两个,这一个下午,京师消失了不少人。
百姓们察觉不到,而负责情报侦缉的锦衣卫,到了戌时(晚上八点),终于是感觉情况有点不对了,几个他们怀疑是京营军情司的人忽然都不见了。
情报汇集到指挥使骆养性那边,骆养性却很冷静,简单的整理一下,入宫觐见崇祯帝。
锦衣卫得到消息的同时,东厂也察觉了。
东缉事厂后殿中。
王德化放下手中的信笺,面白无须的脸庞上,满是忧愁。
自从上一次被崇祯帝一怒之下,夺了他提督东厂的帽子之后,他就已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太子越走越远的?到现在,内廷中人,王之心王承恩等人都已经知道,他这个东厂提督经常在陛下面前汇报对太子不好的消息,以至于王承恩见了他就是冷冷,甚至是怒目而视,但他也没有办法啊,有些消息非是他自愿,是他不得不汇报。一来二去,一不做二不休,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李晃,你怎么看?”王德化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李晃从灯光的阴暗中走出来,躬身:“回干爹,儿子以为,东宫会进一步的做出软姿态,明日一定会向陛下请罪,陛下也一定会原谅,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干爹在陛下面前不宜再提此事,不然陛下必然恼怒。”
王德化连连点头,阴沉着脸叹道:“……东宫能屈能伸,动不动就主动认罪,陛下当时怒,转眼就高兴了,倒是咱家当了中间的这个坏人。”
李晃不说话,缓步退回黑暗中,烛光照着他的侧脸,他脸庞一半黑,一半白……
黄昏。
朱慈烺站在城楼上,迎接京营将士的回城,目光望着入城的将士,心中却想着京师的防疫大计,同时思索明日如何向父皇请罪,将军情司的事情揭过去?前世读史的时候,他就知道崇祯帝是一个固执的脾气,但绝非不明事理,更不是一个昏君,只不过求治心切,加上天灾人祸,以至于乱了分寸,铸成了悲剧。今世穿越而来,对崇祯帝的脾气就更是了解,崇祯帝外冷内热,既是严父,也是慈父,就算自己小有逾越,只要以诚相待,坦诚告知,并主动认错,崇祯帝就应该不会怪罪。
当然了,事情都有度。
现在已经不是二月份了。那时刚刚穿越而来的他,还是毛也不懂的深宫少年,现在却掌握着京营的六万大军,声望也随着开封之战和击退建虏的胜利也高涨不少,朝臣们不敢再用少年的眼光看他,父皇应该也是……
晚间,朱慈烺收到了两份信,一封是田守信写来的,山西不法晋商的财产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陕西巡抚蔡懋德又是一个清官,具体事务已经不需要他再监督,因此他已经在快马加鞭的返程中,预计年三十就可以回到京师。
第二封是登州水师游击郑森写来的。
自从六月份和叔叔郑鸿逵两人到登州,但今日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除了从泉州带来的一千水兵,郑森又在登州本地招募了两千人,其父郑芝龙答应朝廷的十二艘大船已经到位,郑森死缠烂打,多从父亲那里“偷”了四艘大船,一共十六艘大船,虽然比之荷兰人的三桅战舰差的远,但比建虏在辽东水域的水师强多了,十六艘大船聚在一起,正日夜操练,鼓声桨声呐喊声不断,郑森信心十足的表示,再有半年,等到明年秋天,登州水师就能有相当的战力。
而登州水师前两年的粮饷都由郑芝龙负责,福建船舶司用市舶税做抵押,有儿子和弟弟在,郑芝龙对登州水师倒也是大方的很,水兵待遇、粮饷和一切用具,都等同泉州水师。
看完郑森的信,朱慈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提笔给郑森写了一封回信,信中除了勉励和赞赏,也提出了一些对水师的建设意见,并顺便提了一个人,那就是施琅。
施琅是水师大才,历史上投降满清,助满清收复了台湾,这一世的这一刻,施琅还只是其叔施福麾下的一个普通将领,虽然已经崭露头角,深得施福的信任,但在郑芝龙水军集团里,却还没有太大的名气。
施福,又名施天福,字昆玉,乃是施琅的族叔,是郑芝龙的中军都司和心腹。
郑森在登州组建水军,除了拉来叔叔郑鸿逵担任水军提督,也从泉州拉了不少年轻人,这其中就有施琅。倒不是郑森对施琅多看重,而是进京面圣时,太子亲口向他提过这个人,并且要他想办法将这个人带到登州水师,郑森虽不明白,但对太子的命令却是绝对遵从,回到登州后,就向老爸要人,所以很快的,施琅就成了登州水师的一员。
“令施琅到京师公干,我想见见此人。”朱慈烺在信中写。
……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进宫向父皇请安,呈上抄写好的皇明祖训,然后不等崇祯帝问,就跪在地上请罪。
案后的崇祯帝沉着脸,一边展开皇明祖训,一边冷冷问:“请罪?你请的什么罪?”
“逾越分际,擅用京营军情司,监控京师的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