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鸿文学 > 穿越小说 > 逆势屠龙 > 第834章
不过田庄管事坚称是奉命行事,而向他发布命令的人,就是秦王府管事太监吕方。

而已经成为朝廷命官的田见秀更称,吕方也只是一个执行的人,秦王朱存极才是真正下命令的人,而最初的要挟信,就是他写给秦王的,作为太监的吕方,绝不敢在秦王不同意的情况下,就资粮给他们。

为公信,他表示愿意和吕方对质。

但就在调查组抵达西安的前一天,吕方忽然失踪,秦王府里里外外,整个西安城都找不到吕方的踪迹,这自然就引起调查组的怀疑,该不是秦王畏罪,把吕方藏起来了吧?

随着调查的进行,调查组发现了秦王府更多的恶行劣迹,侵占官田,抢占民田,霸占水利,巧取豪夺,甚至有恶奴杀人……

而最后,当吕方腐烂的尸体在西安城外的一处田庄被发现,而那处田庄正属于是秦王府的产业时,调查组的官员都愤怒了,文官阶级原本就对大明这些亲王非常不满,历史上,不止一次的上疏皇帝,要求皇帝缩减各地亲王的待遇,不然百姓将“不堪重负”,但都被皇帝挡了回来。这一次秦王向流贼资粮,更是触动了他们的底线,虽然没有百分百的确实证据,但他们却都已经认定,秦王就是幕后的黑手,吕方是被秦王杀人灭口了。

于是,他们联名写了这封密疏,送回了京师。

因为事关亲王,是老朱家的内部事务,因此这封秘疏直接送到了崇祯帝面前,而没有经过通政使司,到现在为止,朝中群臣还不知道这封密疏的内容,不但今日早朝又会多出一个令他们“群情激愤”的题目。

朱慈烺看完密疏,慢慢合上。

“你怎么看?”崇祯帝问。

就崇祯帝的性子来说,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通虏。一个是通贼,这两样罪名只要送到他面前,立刻就是斩立决,没有任何好含糊的,如果这一次资贼的不是秦王,而是乡绅巨贾,甚至哪怕是朝中勋贵,他也早下旨斩首了。

但事关秦王,关系到大明宗室,他不得不压下火来,思索稳妥处理的方法。

在太子之前,他已经和首辅周延儒商议过了,但周延儒的建议并不能让他满意,所以他才想要知道,自己这个睿智远谋的儿子,是否能为他提出一个令他眼睛一亮,或者是令他下定决心的建议?

秦王之事,再没有人比朱慈烺更清楚了,因此整件事情就是他策划的,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中,陕西并非是安置藩王最多的地方,但在陕西连连大旱,兵祸不断的情况下,陕西却是承受藩王之苦最严重的地方,秦、韩、庆、肃四个大藩王,藩王下面的郡王辅国将军又一大堆,每年朝廷只为他们支出的粮米,就将近有十万石,而这十万石,大部分都是从江南转运而来,算上运费和人力,所耗将近二十万。

而四个藩王名下还各有几千到万倾不等的庄田,孙传庭在陕西清理军屯的最大阻力并不是官绅,而是各个藩王府,因为比起他们,官绅豪强所侵占的军田,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让他们这些宗亲占去了。

前世读史时,朱慈烺就知道藩王宗室对大明天下的祸害,穿越之后,见到实际的数字,耳闻到宗室的种种劣行,让他对宗室之害更加痛心疾首,承平时期,朝廷或许还能东挪西补,往来拆借,补上宗室的窟窿,但在现在外有建虏,内有流贼,朝廷收入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庞大的宗室已经成为了大明朝不可承受之重。

因此,宗室必须做一些处置,灾祸最重的陕西河南两地更是要先行,如此方能减轻两地百姓的负担,令两地尽快的平稳下来。

而小福王和秦王是河南和陕西最大的两个藩王,家资丰厚,田产上万顷。

这也是朱慈烺要先后拔掉他们两人的原因。

而指证秦王府的最重要证人田见秀,就是他从开封之战俘虏并劝降的,而后才有田见秀的自白状,秦王资贼之事事发,宗人府都察院和刑部官员联合前往陕西,调查秦王不法之事。

仔细看完手中的密疏,朱慈烺知道,他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虽然秦王坚称不知情,更不承认他杀人灭口,杀了重要证人吕方,不过联合调查组却都是秉持怀疑的态度,而调查中发现的秦王府的种种劣迹,更是加深了他们对秦王的怀疑。

“你觉得,田见秀的供词,可信吗?”在朱慈烺思索怎么回答的同时,崇祯帝又追问一句。

在这之前,朱慈烺并没有想到父皇会问自己的意见,他所做的就是尽量将秦王资贼的证据揭露的更扎实一点,剩下的就交给朝臣和清流了,虽然不敢说一定能扳倒秦王,但起码能打击一下秦王的嚣张气焰,间接支持孙传庭在陕西的“清田”工作。

现在父皇问了,朱慈烺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暗暗吸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字词,恭敬回道:“回父皇,田见秀本是一流贼,开封之战中被儿臣所获,被俘之初,他沉默不语,虽不激动反抗,但也没有投降之意,直到五天后,朝廷在中牟县击败李自成的大军,他才彻底绝望,愿意归顺朝廷。”

“田见秀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深知流贼军中的机密,正是有他提供的情报,我军才能一路追击李自成,最后在朱阳关下将其击溃。”

“当初田见秀归顺之时,为了断绝他的反叛之路,儿臣令他写下了自白状,不但交代流贼的军情机密,也向天下,向朝廷表示忏悔之意。现在田见秀的自白状已经在陕西河南等地张贴,天下人人皆知,那些流窜的流贼将田见秀视为叛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朝廷已经是田见秀唯一的靠山,儿臣以为,这种情况下,田见秀绝不敢欺骗朝廷。更何况,诬陷秦王叔对他又有何益呢?在我大明,诬陷宗室可是凌迟的死罪。”朱慈烺缓缓说完。

崇祯帝皱眉:“但秦王坚不承认……”

“秦王叔不承认,也是正常,如此大逆之罪,他岂敢轻易承认?”朱慈烺道。

崇祯帝叹口气:“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朱慈烺低头:“事关宗亲,儿臣不敢妄言。”

“你是储君,如果你都不能言,外臣们就更是不敢言了,说吧,朕赦你无罪。”崇祯帝道。

朱慈烺低头沉思了一下,回道:“回父皇,不外乎两种做法,一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描淡写。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崇祯帝脸色登时涨红:“你胡说什么?秦王犯下如此罪行,如果朕轻易放过,岂不是变成了昏君?”

见崇祯帝并没有轻放的意思,朱慈烺心中大定,继续说道:“第二,当然是严查。秦王府田庄送粮给流贼,田见秀和田庄管事都已经供认,这事确凿无疑了,现在的分歧在于,秦王叔本人究竟知不知情?如果知情,那就是不赦的大罪,如果不知情,是府中的管事太监私自所为,那秦王叔就是失查的小罪。照我大明成例,不过就是夺俸申斥。”

“但一个管事太监,何敢背着秦王做这样的大事?两百石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照常理推断,秦王叔怕是知情的……”

“那些不法士绅害怕流贼淫威,悄悄给流贼贡粮也就罢了,身为藩王,太祖血脉,秦王叔竟然如此糊涂,同时也是如此大胆,如果朝廷不加以处置,朝廷威严何在?今日资助流贼,明日是不是就要资助建虏了?再者,当初太祖皇帝分封秦王,乃是为了让秦王守卫秦地,抵御外敌入侵的,可不是让他侵占良田,欺压百姓的,密疏中说,为了霸占水渠,秦王府的恶奴竟然将取水的百姓打死在了水渠边,怎样的藩王,是在为我大明守卫边疆呢,还是在挖掘坟墓?朝廷如果不加处置,岂不是在纵容他继续胡为?”朱慈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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