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
宁丰吃力地转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陈媛和王轩为何会突然出现。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陈媛会给出这个建议。
不过,就算心有疑惑,但似乎……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可是,如果自己失控了,同伴要怎么办?
仿佛猜出了宁丰的顾虑,陈媛轻声安慰着。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轻柔,十分温和,带着一丝依恋:
“哥哥放心,我是憎恨的化身。”
“而这里,除了有无数村民的贪婪之外。”
“也有无数的……因被次仁和尚欺骗而产生憎恨的人心啊……”
“我和王轩叔叔会帮你顶住的。”
陈媛的话仿佛带着一丝魔力,让宁丰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放下了一些。
他挤出一丝笑容:“小媛,多谢……”
话音未落,宁丰便彻底昏迷在了陈媛的肩膀上。
陈媛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将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小森三个孩子:“小屁孩们,交给你们喽!”
小森、李洋、王旭面面相觑。
他们不太信任陈媛,但是却也只能从陈媛手中接过昏迷的宁丰。
“小媛吗?”
陈媛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了些,微微遮住了她那猩红的双眼,以及……藏于发丝之下的一丝欣喜。
她缓缓转过身。
当面对眼下惨烈的战局时,陈媛的身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冰霜风雪。
那是她最初为人的时候,被母亲陈舒丢在阳台上冻死时的写照。
紧接着,她的皮肤又出现了许多淤痕,那是她二次被母亲虐待的呈现。
“憎恨……”陈媛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戾起来,咧开的笑容更是透着阴毒:“这里的粮食,终于可以让我满足了!”
“哈哈哈哈……”
陈媛手中的美工刀开始滴血,凝聚憎恨的诅咒,在癫狂的笑声中,直接冲进了战场!
……
“嘀嗒……嘀嗒……”
是水滴吗?
可是,水滴落在脸上,会有温热的感觉吗?
朦胧模糊中,耳畔隐隐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儿子……儿子!”
是……妈妈?
妈妈!
宁丰猛地睁开双眼。
刺眼的阳光在眼前炸开,形成茫茫白色。
映入眼帘的一切,只有模糊的轮廓。
“咳咳……咳咳……”宁丰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他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儿子!儿子!”一只熟悉的手轻轻拍着后背。
感受着背部传来的那丝温柔,视野也开始逐渐适应了这强光。
“呃……”宁丰轻轻晃了晃脑袋。
“儿子,你怎么样!”陈雨冉坐在宁丰身边,满脸担忧地擦拭着宁丰头上的汗水:“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妈妈?”宁丰喃喃着:“我……我是死了吗?”
陈雨冉有些生气,一个巴掌轻轻拍在宁丰的脑袋上: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你活得好好的!”
“可是……”宁丰眼神越发迷茫:“如果我没死,怎么会见到你呢?”
“……”陈雨冉嘴角抽抽:“作为一名医生,我知道从长时间昏迷后醒来时,人会说胡话。但是作为一名母亲,我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要给你一个嘴巴。”
宁丰挠了挠头,旋即紧张起来:
“不……”
“不!”
宁丰突然焦急起来,一把抓住陈雨冉:
“妈,小诚、韩大哥、王正德,还有……还有小森他们!还有大家!他们都还危险,我怎么……”
“不!还有辐射的问题,我身上有传染病……”
“儿子!”陈雨冉一边温柔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宁丰,一边说道:“儿子,长时间的昏迷让你出现幻觉了。”
“哪有什么辐射,哪有什么传染病。”
“你是出了车祸,昏睡了一个多月而已。”
“你现在刚醒,意识还有错乱,慢慢就好了。”
“哎?”宁丰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陈雨冉:“我……出了车祸?”
宁丰不由地看向自己被石膏固定的一只脚,顿时陷入沉默。
此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
“儿子!”宁炎着急地推开门。
陈雨冉露出一丝责怪的眼神:“你别那么莽撞,吓着其它病友!”
宁炎却微微喘着粗气,眼眶微红,而后快步跑到宁丰面前,一把将其抱住,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儿子!你终于醒了!”
此时,旁边的病人们,也纷纷笑着发出“恭喜”的祝福。
宁丰听着众人的祝愿,感受着这久违的拥抱,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地环住了父亲的身体。
恍惚间,宁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忘记什么。
不对,自己有忘记吗?
宁丰眼中透着一丝迷茫。
似乎……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很快,宁炎和陈雨冉便决定将儿子带回家休养。
在父母收拾行李的时候,宁丰忍不住问了一些事,因为他脑海里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然而,没有红月,没有辐射,没有所谓的诡异现象,国家也没有分崩离析,一切的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宁丰在沉默当中上了车。
回返的路上,意外的没有怎么堵车。
看着外面的商铺和来往的人都提着很多年货,宁丰忍不住问道:“这是……要过年了吗?”
“是啊。”旁边的陈雨冉握住宁丰的手,露出幸福的笑容:“真好,除夕夜前,你醒过来了,看来真的是老天保佑!”
宁丰迷茫地点了点头。
忽然,一阵鞭炮的声音引起了宁丰的注意。
他转头看去,却是街对面的一座庙宇前,有一些佩戴面具、穿着麻布衣的人,他们拿着金刀、唢呐、拨浪鼓等奇特的物品,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那是什么?”宁丰忍不住问道。
“嗯?”陈雨冉顺势看去,旋即笑道:“哦,俗民庙会要在今天晚上举行,那些人是唱傩戏的吧。听说还会有官将首的表演。别看这些了,都是封建迷信!”
宁丰点了点头。
封建迷信吗?
可是,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庙会……很重要?
恍惚间,宁丰还是忍不住又看了那个庙会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眼睛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正在给自己的脸上涂抹朱红色的油彩。
是官将首吗?
这一瞬,街对面的那个男人抬起了头。
两人眼神对视的刹那,宁丰呼吸一滞,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可一下秒,车子启动了,男人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恍惚间,宁丰跟着父母到了家。
刚下车,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算卦了,算卦了!”
宁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有些书卷气,只是这手里的油纸伞怎么半黑半白的。
这男人的笑容也很奇怪,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自己。
“嘿嘿,这位小兄弟大病初愈啊!”男人笑眯眯地走上前:“咱们能碰上,也是缘分,要不要算一卦。”
陈雨冉和宁炎却突然表现得有些生气和烦躁:“你这种神神叨叨的人,离我儿子远一点!”
宁丰有些意外。
爸妈……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却见那男人也不恼,而是笑嘻嘻地放了一根棒棒糖在宁丰掌心:“小兄弟,这算是小礼物,拜拜!”
宁丰看着手里的棒棒糖,眨了眨眼,但还是将其放入了口袋里。
很快,他被父亲宁炎背到了家中。
宁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边上,下意识询问道:“爸,妈,怎么只有一个枕头?”
话音落,宁丰自己也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陈雨冉也觉得好笑:
“这是你的房间,当然就一个枕头啊。”
“儿子,你先好好休息,妈妈今天做一桌好吃的,我们庆祝庆祝!”
宁丰点了点头,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枕头的位置。
仿佛强迫症一样的,他还是拿出了第二个枕头。
恍惚间,宁丰耳畔仿佛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哥哥,我想跟你睡,可以吗?”
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也带着一丝希冀。
宁丰下意识脱口而出:“小森!”
话音落,宁丰自己也是一愣。
小森……是谁?
此刻,窗外又忽然刮来一阵清风,清风将床头柜的一本书吹得哗哗作响。
转身看去的那一刻,宁丰又忽然觉得床头柜的位置……应该坐着一个人,他很喜欢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看书,是……谁来着?
“儿子!”宁炎笑着洗了个苹果,递给了宁丰:“来,先吃点水果。”
“谢谢爸!”宁丰去拿苹果,却在触碰到苹果的时候,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苹果滴溜溜地滚落到地上。
宁丰身子一僵,刚才……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他就这样捧着苹果,眼神干净地看着自己。
不对!
不对!
宁丰死死捂着脑袋,一丝冷汗不由地从额头滴落。
他重重地呼吸着,思考着。
这些突然出现的身影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总觉得和这些身影应该认识。
不!
还有一个!
应该还有一个人!
宁丰努力地回想着,以至于呼吸越来越急促,神情越来越焦急。
对!
还有一个人!
一个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