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夜景耀也并非全无脑筋,他心知太后一死,再也无人可以庇佑自己,关孟亭几次不见,便已证明这些人靠不住。
若想活得自在洒脱,唯有求一城,先有立足之地,再寻反击之机。
夜景煜已勾起了唇角,微微笑道:“原来皇弟找朕是为此事,你直说便是,何必非要言语相讥,伤了咱们自家兄弟的和气。”
他本想让夜景耀去守一年皇陵,再想一个借口将他除去,既然他自己想离京找死,那他成全便是。
看着夜景煜笑了,夜景耀的胆气顿时壮了几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夜景煜扬起了嘴角,笑着说道:“淮南郡还算富庶,皇弟若去了那里,朕也不用再惦记了。”
夜景耀心中暗喜,他之所以今天来,就是怕太后大丧之后,夜景煜会对自己下黑手,而淮南郡是南方最富庶的城池,到了那里,他就是土皇帝。
“多谢,那本王后日便动身离京。”
夜景煜颔首道:“好,朕会亲自送你。”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夜景耀还道是免死金牌有了效果,不由有些得意。
“送就不必了,还请皇上为本王调集兵马。”
他将免死金牌放到了怀中。
夜景煜忽然问道:“这金牌,你不止一块吧。”
夜景耀哈哈一笑道:“自然,父皇已将免死金牌全部给了本王。”
夜景煜咬住了后槽牙,从喉咙里迸出了两个字。
“很好。”
夜景耀见目的达成,也不想再废话。
“本王还要回去守灵,这便告辞了。”
夜景煜淡淡的看着他。
“不送。”
夜景耀走后,夜景煜对着虚空打了一个响指。
两个暗卫从空落下,恭敬的说道:“皇上。”
夜景煜淡声说道:“附耳过来。”
两人凑近了夜景煜,半晌过后,又飞上房顶消失了。
看着幽黑的夜色,夜景煜勾起了唇角。
也该一了百了了,下一步就是关孟亭这个老贼。
阿狮兰能有他贴身小厮的面皮,这老贼与阿狮兰已脱不了干系。
他一直没找那老贼,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尚没空处理。
想到这些,夜景煜的眸色瞬间沉凉。
他站在夜风中,平缓了一下心神,重新回来殿内。
却见小丫头已骑着被子睡着了。
睡姿确实很不雅,不过他喜欢。
他就是喜欢殷青璇这种肆意洒脱的模样。
轻轻的脱下了外袍,将那香软的身子拥到了怀中。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草清香,夜景煜忽然觉得特别的安心。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便合上了眼。
四更刚过,李德福就捧着孝服从外边走了进来。
站在幔帐外轻声说道:“皇上,该去慈宁宫了。”
夜景煜骤然惊醒,瞧着殷青璇八爪鱼般的抱着自己,眼中顿时流出了一丝宠溺。
他撩开了幔帐,朝李德福摆了摆手。
李德福立即识相的退开,夜景煜轻轻的拉开了殷青璇的手,光着脚来到了地上。
“莫要吵到她,过了五更再来唤人。”
李德福一边帮夜景煜穿戴,一边恭声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吩咐小春子,让他瞅着时辰。”
“嗯。”
夜景煜穿戴整齐,盥洗了一下,便匆匆出了承天殿。
其实,在他拉开幔帐的时候,殷青璇就已经醒了。
听着夜景煜和李德福的对话,心中满溢幸福与感动。
夜景煜对她是真的好,这种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就在刚才,殷青璇忽然想明白了。
既然她打算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便没有必要去在意别的。
这辈子能碰到一个才貌双全,且又对自己如此爱重的男人,并不容易,而自己也恰好喜欢他,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已经经历了这种多,还会怕区区宫斗吗。
从今日起,她便要捍卫自己的爱情,除非夜景煜不爱了,否则她便会与这些莺莺燕燕斗到底。
这个目标让殷青璇瞬间清醒,她洗了一把脸,叫小春子拿来了孝服。
此时,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湿气。
草丛中偶尔会传来蟋蟀的叫声,透着晨起的朝气。
盏茶之后,殷青璇已来到了慈宁宫。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一阵干嚎声,是夜景耀无疑了。
众臣也全都穿着孝服,跪在宫门口,里边的诵经声更加的急促。
殷青璇跃过朝臣,走进院中,已有人合上了棺盖,钉下了三长两短五颗棺材钉。
夜景煜就站在大门的正中,身后是一众小主。
在他三步之外,站着的正是徐之媛,她低眉垂眼,脸上带着泪痕。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殷青璇讽刺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到了夜景煜的身边,低低的唤了一声。
“皇上!”
看到殷青璇,夜景煜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已经睡饱了。”
想到昨晚差点擦枪走火,殷青璇脸色微红。
“才睡了多久,罢了,一会再回去歇吧。”
夜景煜抓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又松开了。
徐之媛就站在两人的身后,眼见两人如此亲昵,目色霎时阴沉了几分。
礼部尚书已开始宣读太后的生平了,用词精贵华美,将太后说得犹如仙人再世。
殷青璇都快乐出来了,这特么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后的生平她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极尽恶毒。
一炷香的时间,吊唁词总算是读完了。
随即,有人高声喊道:“起灵!”
牛角霎时吹起,低沉的声音颇显悲戚肃穆。
一众人将棺椁抬起,前往了皇陵。
出了慈宁宫,又有一队人马从旁里走出,抬着系着白花的大箱子,里边装着珠宝首饰,桌椅板凳,以及盥洗的金盆等物,足有一百多箱子,极尽奢华。
不愧是国葬,居然这么多陪葬品,看得殷青璇都想盗墓去了。
夜景煜随着棺椁一直来到新搭建好的追思台,上了一炷香,朝太后跪拜了三次,目送一众兵马出宫。
身后跟着一众痛哭的妃嫔与小主,大多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殷青璇正朝前张望,忽听一个略带几分稚嫩的声音说道:“太后之事已了,本王的事你可莫要忘了。”
殷青璇转过了脸,穿着孝服的夜景澜,已经跟着送葬的队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