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做好事真能洗涤灵魂
聚餐结束后,班上同学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夏宁找到程实,说自己喝多了,让程实送她回家。
她今天确实喝了些酒。
瓜子脸多了两抹绯红,大眼睛也显得有些迷—离。
夏宁是那种典型的桃花眼。
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
不喝酒时眼神也似醉非醉,喝了酒就更加好看了,纵使无情也动人。
不过程实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喝多少,也就三四分醉,还没到需要人送回家的程度。
果断拒绝。
夏宁肯定生气啊——班上多少男孩子想送她回家、她都拒绝了。
主动叫程实送她,他难道就不荣幸吗?
“小程,你迫不及待的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想等着进大学后,认识别的女孩子?”
“哇,这都被你发现了,你好聪明。”
“……”
夏宁咬了咬唇后,可怜巴巴的说:“小程,行吧,我不要你送我回去了,但是后天去大学报名,我们可以一起么?”
“不行——”程实再次拒绝,“我肯定不跟你一起啊,要别的妹子看到了,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没勇气追我了,那我不是亏大发。”
夏宁噘着嘴巴:“那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
程实给了她一个白眼:“夏同学,这世上的女人,除了我妈,没人能跟我胡搅蛮缠。”
说完不再理她,拉着喝得五迷三道的黄子纬,回家去也。
……
不知不觉又两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八月三十号。
程实、黄子纬哥俩,一大早就整理好行囊,准备去大学报道。
川大和电子科大都在蓉城市区,临邛是蓉城下辖一个县级市,距离并不远,还不到一百公里。
交通方式有两种。
要不坐大巴,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
也可以选择绿皮火车,时间更久,但是会比坐大巴舒服——前提是买得到卧铺票。
程实现在又不缺小钱,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昨天就买好了三张卧铺票。
为什么是三张——程实还是失算了。
夏宁虽然不是他妈,能跟他胡搅蛮缠,但是她能通过讨好袁湘琴、达成同样目的。
人家袁女士直接给程实发布了一个支线任务,让程实陪着夏宁一起去报名。
敢不接任务?
袁太后的鸡毛掸子又不是摆设。
老夏开着他新买的陆地巡洋舰,把三小只送到火车站。
他个女儿奴,本来是打算直接开车把夏宁送到学校的。
不过夏宁没同意,非要跟程实一起坐火车。
老夏只得暗叹“女大不中留”。
到了火车站,老夏全程帮夏宁拎行李,临别时、又专门拍着程实肩膀叮嘱:
“小程,你夏叔就宁宁一个女儿,接下来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宁宁啊。”
一米八好几、两百来斤的汉子,竟是虎目含泪。
程实就挺莫名其妙。
心想老夏大抵也是个戏精。
我只是遵照我家太后吩咐,顺道送你女儿去报个名,又不是把你女儿娶回家。
咱何必整这么煽情?
安检、验票、找位置,十来分钟后,火车再次启动,直奔终点蓉城火车北站。
黄子纬颇为兴奋,不住打量着车窗外。
程实昨晚睡得踏实,现在也没睡意,也趴在车窗前,跟黄子纬一起看风景。
正是丰收时节。
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金黄饱满的稻穗,正摇曳身姿。
已经有勤劳的农民伯伯,在收割稻穗了,收割机风卷残云般,一割就是大片。
哥俩都看得津津有味——那是真尼玛解压。
夏宁位置不靠窗,也对看农民伯伯收割稻穗没兴趣,一直在偷看程实。
从她的角度,能完整看到程实的侧脸,越看越觉好看。
从男孩变成男人,到底是循序渐进,还是刹那的?
高三时,程实都还是个娃娃脸。
只是过了个夏天,就变得轮廓分明了,颔下也多了些淡青胡茬。
两个小时后,三人下了火车站。
行人如织,乌泱泱大片,涌向出站口。
到了出站广场,程实计划着行程。
川大跟电子科大方向不同,接下来黄子纬得自己坐公交。
程实跟夏宁虽说都在川大,却也不在一个地方。
经济学院在本校区,外语学院则在新建的望江校区。
程实得先把夏宁送到望江校区,陪她报完名后,还得转车到本校区,自己报名。
今天注定会很累。
“小程,等过几天空了,我来川大找你玩。”
黄子纬边说边往公交站牌走。
走两步后,却停住了。
“小程——”
大黄哥指着某个方向。
一个头发灰白、穿着朴素的老奶奶,正蹲在地上大哭。
身边还蹲着个小姑娘。
头发枯黄、身材瘦削,看起来非常幼态,像是个初中生。
大黄哥听了一阵后跟程实说:
“小程,好像是……这位老奶奶的钱,被贼娃子给偷了……”
程实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
零九年的火车站,骗子海了去。
套路之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演不出来的。
不过细细观察后,程实否决了这种猜测。
骗子们再怎么业务娴熟,也会有刻意表演的成分。
老奶奶跟小姑娘,显然不是。
“过去看看。”
三人走了过去,问了一阵后,程实获取了一些关键信息。
小姑娘叫阿依娜,居然不是初中生,而是跟他一样的准大学生。
看着幼态,想来是营养不良。
阿依娜跟自己奶奶都来自青川——四川出了名的贫困县。
肯定是遇到了贼娃子。
出站后发现兜里学费不见了——那可是卖了家里仅有的三头羊、才凑出来的啊。
对阿依娜跟她奶奶来说,几乎就是天塌了。
至于阿依娜父母为什么没有陪同——阿依娜说他爸妈死在了去年五月份。
去年是零八年,时间又是五月份,地点还是在青川县。
怎么死的、还用说么。
老奶奶跟阿依娜确实可怜,凑过来关心的,也不止程实三人,还有好几个年轻人。
看架势应该都大一新生。
学长学姐们不会这么早来的——后天才轮到他们报名。
“奶奶,你别急,能仔细说说么,你具体丢了多少钱,是钱包装着的,还是就揣兜里的……”
此时正在安慰老奶奶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戴着个鸭舌帽,遮住大半面容,单从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以及白嫩又清晰的下颚线,却也看得出来,她颜值非常高。
跟夏宁比,怕也不遑多让。
其实程实对这姑娘有印象,甚至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谁叫她有个咋呼的同伴。
刚才火车到站,估计是走散了,她那同伴就一直在扯着嗓子叫她——卢佳琪、卢佳琪。
四川话“卢”跟“六”是一个发音,搞得程实这个省内数学唯一满分选手就很烦。
很想上去告诉她——同学,别叫了,六加七等于十三,跟八婆的笔画一样多!
老奶奶边哭边告诉卢佳琪同学,说是一个黑色塑料袋子装着的,里面有五千八百块钱。
卢佳琪不住问身边人,有没有看到过这个黑色塑料袋。
答案当然是都没有。
钱就不可能是因为老奶奶马虎弄丢的,百分百是贼娃子干的事儿。
程实想了想后说道:“奶奶,你确定是黑色塑料袋、里面装了五千八对吧,不多也不少?”
老奶奶嗯了一声。
阿依娜补充了一句,说确实是这么多,今天出发前,她跟奶奶还专门点过的。
“我好像是看到过一个黑色塑料袋……在哪儿来着……”程实努力回忆着,“奶奶,你等着,不要走动啊,我腿快,去给您找找!”
说完又吩咐黄子纬跟夏宁,照顾好老奶奶跟阿依娜。
接着快步往火车站里走。
“同学,我跟你一起去找!”
卢佳琪快跑着追上程实。
两人快步进站后,程实放慢脚步。
卢佳琪满脸焦急:
“同学,你怎么停下来了啊,你在哪儿看到的黑色塑料袋?咱们快去找啊,别被人捡走了!”
程实耸了耸肩:“卢佳琪同学,我压根就没看到过什么黑色塑料袋。”
“那你为什么说看到过?”
卢佳琪先是皱眉,接着眉宇间又多了抹警惕。
“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吧——你那个同伴,刚才就杵出站口、扯着嗓子叫你啊,卢佳琪、卢佳琪,我都差点没忍住,告诉她六加七等于十三了。”
“……”
“其实你也清楚吧,老奶奶的钱一定是被偷了的,不可能再找得回来,所以——”
程实顿了顿后,指了指边上便利商店。
“我去取钱,你去找商家要个黑色塑料袋。”
卢佳琪:“额,你是说……”
程实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向火车站里的取款机。
插—入银行卡后,取了五千八百块钱。
以他现在的身家,这点钱还真就是毛毛雨,却能够把老奶奶跟阿依娜塌了的天给补回来,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等他取完钱,发现卢佳琪已经拿着个黑色塑料袋站他身后了,手上还捏着张银行卡。
“同学,这么大笔钱,你一个人出啊,要不……咱俩一人一半?”
“擦,你不早说……那算你欠我两千九!”
程实边说边翻白眼,接着拿过熟料袋、把钱叠好放进去后,便往出站口走。
卢佳琪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上。
“奶奶,得亏你运气好,这塑料袋掉的地方,恰好有个垃圾桶挡着,处在大多数人视野的盲区,要不肯定被人捡走了,咱这次可得揣好了啊。”
几分钟后,程实把黑色塑料袋塞给老奶奶。
老奶奶先是一喜——还真找到了?!
接着又面露疑惑——袋子好像不一样啊。
就要打开。
“奶奶,财不露白。”
程实制止了。
老奶奶表情怔怔的看了程实好几秒,又看了一眼因为丢掉了学费、哭得眼睛浮肿的孙女儿,似乎是被程实劝住了、又像是已经明白了一切。
“伢子,你是个好心人啊,能……能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么?”
程实笑着说:“奶奶,我叫周锐,蓉城理工大学的。”
夏宁跟黄子纬,听着都颇为诧异。
小程脑抽了啊,怎么盗用人家周锐的身份?
“周锐,蓉城理工……”
老奶奶默念着,显然是在努力记住。
程实又问了阿依娜,她在哪所大学读书。
送佛就要送到西。
老奶奶跟阿依娜、显然都毫无社会经验,怎么去大学,怎么报名,怕也是个难题。
阿依娜结巴道:“我……我在电子科大……”
“哟,巧了啊,”程实拍了拍黄子纬,“大黄哥,那就麻烦你了呗。”
黄子纬连忙点头,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恰好此时去电子科大的公交车也来了,黄子纬跟程实挥了挥手以后,带着老奶奶跟阿依娜上了公交车。
程实目送公交车远离,满满都是愉悦感。
昂,原来做好事,真能洗涤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