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地底天宫，规模比幻影虚殿宽广数倍。
气势之巍峨，赋予人难以忽略的渺小感。
牧阳迈开大步，跨过半米高的朱漆门槛，推开厚重大门。
他还未踏入天境，无法御剑乘风。
每一步，都像走在由鲜血和心机铺就的历史。
尚不清楚，宁王是否想见他。
牧阳的心里，却是有面见宁王的强烈渴望。
在平凡到近乎平庸的前世，牧阳只能在历史小说或电视剧里，可以看到帝王将相。
自身太过普通，与这个词汇八竿子打不着。
无论宁王欢迎与否，他都要时隔数千年，与当时不可一世的摄政王面谈。
思绪纷飞，似若拉近了地底天宫正门和通天殿的距离。
理清思路的刹那，巍峨殿门屹立于眼前。
牧阳伸出宽大手掌，第二次推开通天殿的殿门。
殿中群臣手执玉笏，闻听殿门响。
几位品阶低微的文臣武将，转头观瞧热闹。
洁白莹润的肌肤，没有丝毫皱纹。
似乎从大周，一直活到了现在。
高台之上，一位身穿黑龙袍的身影，背对群臣而立。
“见了本尊，为何不拜？”清朗声音，从高台飘散而下。
不容质疑的威严，令人更觉渺小。
牧阳挺直腰杆，从容回道：“周琳，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高台之人转过身，女性体征已然变为男性体征。
再完美的变性手术，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雌雄莫辨的中性面容，与丹凤眼中掩藏不住的威仪，天然具有某种难以靠近的隔阂……
课本里的闰土与迅哥儿再相逢，感受不过如此。
“宁王”坐于龙椅，慵懒问道：“殿下何人，报上名来？”
牧阳这才注意到，龙椅旁边摆着一张黑漆楠木圆凳。
凳子上摆放血色沙漏……蕴含庞大能量的鲜血，已经滴落大半……
不用想，亦知待鲜血全数滴落，宁王便会以人间体回归。
吉凶难料。
牧阳完全不慌，朗声道：“我叫牧阳，特地赶来登基！”
清朗之声，在大殿中回响不绝。
殿内群臣一片哗然。
“哈哈……哈哈哈……”宁王仰天长笑。
群臣俯首，不敢稍动。
牧阳踏上石阶，毫不犹豫地走上高台。
他与拥有周琳面容的宁王相对而立。
“你笑什么？”牧阳不过是初元境修为，却丝毫不惧宁王。
在他的识海感知里，宁王只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灰。
血色仪式尚未完成之前，对方无法威胁到他的生命。
“本尊笑后世人不懂礼数……”宁王眼神变得冷峻如刀。
他的杀心已起，甚至无法隐藏。
牧阳转头看向另一侧。
王妃很润。
“除了成仙的幻梦，你和寻常男人也没太大区别。”牧阳笑道，“如何你做王，我只能做阶下之臣呢？”
宁王丹凤眼微眯，闪烁着危险神光：
“因为你出身卑贱，只是一介刁民。”
疏狂性格，虽死去千年，仍未有丝毫更改。
“你不怕我杀掉周琳，破了你的仪式？”牧阳毫不畏惧地与宁王对视。
几个时辰前，这双眼眸还带着令人难以自持的深情。
宁王肆意狂笑。
笑声止歇时，表情多了几分癫狂的狰狞，冷声道：
“仪式已经过半。纵使你杀掉宿体，也无法阻止我还阳！”
牧阳目视残暴不仁，独属于宁王的眼眸，面现不屑笑容。
数千年前的箴言，再度浮现于识海：
「阴损长生，陨于乾罡。
天道降世，一梦黄粱。」
没来由的惊慌，席卷了宁王。
牧阳掌中出现五彩斑斓的惊鸿剑，桃花眼冷若冰霜：
“宁王，你算计数千年，厉害到超越了我的认知。
可惜，你算漏了我的能力……”
宁王惊骇后退，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来自一个信奉‘人人平等’的时代，课本上读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世界宣言。
你的成仙梦，该醒了。”
宁王退到王妃身旁，将她挡到身前。
王妃身穿凤冠霞帔，莹润肌肤微微反光……不盈一握的腰肢，与南半球构成完美弧线……
春葱般的双腿又长又直，像是肉质鲜美的火腿。
沉鱼落雁的容颜，搭配近乎完美的身材。
无论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香惜玉之感。
牧阳不忍下剑。
“你若是杀了本尊，我未必会死，但你可怜的同伴，一定会下地狱！”宁王见牧阳没有果决出手，口出威胁之言。
正派人士，终会被名为善良的枷锁束缚。
牧阳左手轻按王妃盘成圆髻的头发，稍一用力，压低她的身子。
惊鸿剑横斩，砍下了周琳首级。
“不……”头颅发出绝望与疯狂交织的不甘怒吼。
功法和技能并未出现在牧阳识海。
随之而来的是睥睨天下的自信，还有成王的气运和野望……
牧阳摆平随宁王诡力消失而迅速变黑的王妃……顾不得转头观察阶下没了动静的群臣。
催动藏在净瓶里的药灵。
千万根灵气丝线，连接周琳脖颈处的两个断面。
特效金疮药的粉尘，平铺于碗口大的伤疤。
在末法时代不可能实现的断头重接手术，与牧阳心中设想，没有丝毫偏差。
周琳因心力虚耗，陷入了昏迷。
血色沙漏，依旧在不断攫取她的生命力。
根据宁王记忆提供的信息，沙漏与地底天宫气脉相连……破坏沙漏，地宫将永远长眠于断龙山脉，再也无法开启。
背起昏迷不醒的周琳，用布绦将其缚紧，以防在逃亡时遗落。
坐上龙椅，回到幻影虚殿的目的并未达成。
只能祝卓九秋好运。
抬起手中剑，对准透出不甘的血色沙漏。
并未急着动手。
以宁王的性子，血色沙漏中必有厉害到邪门的诅咒。
牧阳想起卓九秋在进地宫前说过的话。
他命硬，能够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因果。
给周琳的断言是：贵不可言。
那一刻，她或许已被宁王缠上，并不足以表明周琳不会受到诅咒伤害。
召出数道防御符箓，贴满周琳脊背。
深吸一口气，挥剑劈砍血色沙漏。
通天殿的空间，呈裂隙般崩塌。
穹顶上的石块，开始从高处掉落。
牧阳伸手触摸沙漏中渗出的鲜血。
丹田被钩子勾中的感觉蓦然出现，空间挤压扭曲，瞬息又恢复如常。
断龙山地鸣不止，似有大地震即将来袭。
嗖……
飞剑从身旁划过。
卓九秋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