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苗省,群山缭绕之中坐落着一座小镇三苗镇,

镇子的尽头是一座庙宇,叫做傩神庙。

每逢年节、初一十五、或者村里有喜事,就会举行傩戏。

今天是清明节,有着一天的祭祖活动。

一场傩戏表演正在热闹的进行着,人声鼎沸,戴着面具的傩巫,唱起了请神歌:

“盘瓠开天大神圣……

蚩尤帝君第二神……

全赖苗父尝百草……

燧氏钻木取有火……

……”

唱戏的人戴着黑色的蚩尤面具,中气十足,声音嘹亮。

请神歌中所唱的神灵,基本上都是先祖。

傩神庙里围满了人群,大多数人听不太明白,但是不明觉厉,也喜欢凑个热闹。

直到有人发现了异样。

“天上的火烧云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好漂亮的晚霞,天空都被染红了!”

“我就在镇子里长大, 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异的景象。”

居民看向东北方向的天空,目光中满是震惊。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落山,

即便有晚霞那也应该是在西边才对,但是天上的红云却是从东北方向而来。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神来了!”

所有人皆是为之一震。

眼神中透出十足的兴奋之色!

傩神庙之前也表演过很多傩戏表演,但是产生天空异象,还真是第一次。

“一定是神来了!”

“神灵,求你保佑我们家财源滚滚,万事如意。”

“我和丈夫想要孩子,求神灵送我一个。”

来观看傩戏的居民,纷纷朝着天上的红云祈祷,甚至有人在香炉里上香、磕头跪拜。

而正在表演傩戏的傩巫们,都是一头雾水,

神真的来了?

他们戴着各种丑陋又恐怖的面具,满头问号,

这些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学徒,从来没有真正感应过神灵的存在。

所以,困惑的他们看向了刚刚唱诵《请神歌》的傩巫老师傅,

老师傅戴着蚩尤面具,大张的嘴巴,望着天空,似乎也有几分错愕。

“神……来了?”

“是哪位神灵?”

“不对!”

下一刻,老师傅突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身体在发抖,目光惊悚。

“风伯,继续唱请神歌啊,怎么不唱了?”

旁边正在祈福的信众们催促道。

正常来说,请神歌是不能停下的,这就不灵了。

而且请神只是第一步,还要庆神。

傩戏表演不只是给人观看的,也是给神灵观看的。

愉悦神明!

“不唱了!”

那名被人尊称为风伯的老师傅,摘下了他脸上戴着的蚩尤面具。

他的年龄差不多四五十岁。

脸上还没有特别明显的皱纹,目光深邃,浑身透着一种老练之感。

“苗风,怎么说不唱就不唱了?”

负责筹划这次傩戏表演的镇长,有些纳闷。

这可是三苗镇重要的民俗活动,

镇子里准备打算拍摄纪录片,借此来吸引游客,发展三苗镇的旅游业。

镇子上的年轻人大多都在外地大城市打工,小镇地处山区,难以发展起来,

所以从文化上破局,是最好的策略。

管理傩神庙的老师傅,便是叫做苗风,也是傩戏的传承人之一。

“神灵生气了。”

苗风一脸认真的说道,

目光始终看着天上的红云,

普通人以为那是神明出现的祥瑞之兆。

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不祥之兆!

天上的晚霞,如血!

很不正常。

这不是神灵出现的异象,更像是神灵生气的表现。

而且,苗风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他想到了邪祟!

“该不会是有邪祟出没?”

苗风口中自言自语,声音很低,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听得清。

可是他又没办法笃定,因为傩戏具有驱鬼的效果,

按理来说,在自己唱傩戏的时候,不可能会出现邪祟。

他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

手指紧紧抓住蚩尤面具,骨节发白。

“不是……”镇长以及围观者们,都有些不乐意了,说道:

“苗风,神明怎么会生气了?”

“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傩戏至少要唱一天的,晚上才是最精彩的时候。”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听戏的准备。

镇子上的老年人比较多,人手一个小马扎,这是他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

“那好吧,我继续唱。”

苗风拗不过众人的要求,重新戴上蚩尤面具,

请神之后,开始庆神……

他背后戴着面具的学徒们,也都跟着跳起傩戏的舞蹈,充满了野蛮的气息。

随着傩戏的继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天空上的红色云霞,也逐渐淡化,

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苗风松了口气。

他也不确定天上到底是邪祟,还是神灵生气。

无论是哪种,既然红云消失,那就说明邪祟走了,或者说神灵消气了。

他,愉悦了神灵。

神灵赶跑了邪祟。

围观的群众们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们只是聆听着傩戏,祈祷着美好生活。

“第三个部分,送神!”

愉悦神灵之后,那就要送神灵离开了。

……

夜深了,傩戏结束了。

天空恢复正常,

只是大山深处,偶尔传来飞鸟和野兽的声音,比往常频繁了许多。

参加傩戏的老人们,意犹未尽,搬着小马扎离开了。

离开傩神庙的时候,还津津有味的讨论着。

“请神的时候,天空出现了云霞。”

“送神之后,云霞又消失了,这肯定不是巧合。”

“神灵乘着云霞而来,又乘之而去,祂真的存在。”

“你们说会是哪位神灵?”

“我猜是社公社母,或者是蚩尤帝君。”

“我觉得是所有神灵都来了,毕竟请神歌请的也不是一位神。”

“请神歌怎么唱的来着?我一直都没学会。”

老人们唱了起来,乘兴而归。

……

傩神庙中,

苗风摘下蚩尤面具,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脸色在沉思,他在思考红色云霞的事情。

也在思考,今天请来了哪些神灵?

作为唱傩戏的主角,他是第一次迷茫了。

而他的学徒们,纷纷摘下了傩面具,

一半都是青少年,以学生为主。

在老龄化严重的偏僻乡镇,想要凑齐十几个青少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傩戏这种传统民俗,愿意学习的年轻人,已经非常稀少了。

“风伯伯,我好像感觉到了尸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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