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七疑惑歪头,“你这是啥表情啊,你是想做回自己还是不想做回自己呀?”
二毛一边往锅边贴饼子一边出言说道,“不管我想不想,我迟早都要做回自己的,这是我的宿命。”
“哎哟,一当世子说话都不一样了,文绉绉的,还宿命,哈哈。”黄七揶揄。
“谁说我是世子?我是名正言顺的夏帝!”二毛皱眉回头,“糊啦,别添柴了。”
看着自灶前忙碌的二毛,黄七多有得意,“有几个女人能让夏帝为她烹炊?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夏帝还给你修蹄子了呢,”灶下火太旺,二毛手忙脚乱,“行了,行了,别烧了,赶紧给我滚一边儿去。”
黄七拿着草墩子坐到了一旁,转而歪头打量着二毛,不知想到了什么,发出了咯咯坏笑。
二毛此番做的甜饼是死面饼,用油炸还能松软些,直接烤熟硬的跟石头一般,好在黄七就喜欢吃硬东西,不等出锅儿便凑过去抓了一个在手里,一边啃咬一边坏笑。
二毛被黄七笑的有些发毛,“你笑个屁呀。”
“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黄七腆着脸凑了过来,“咱俩也算是贫贱之交了,你要是有朝一日夺回了皇位,可不能忘了我呀。”
“不忘,我封你个大将军。”二毛笑道。
“我不当那玩意儿,我要当皇后。”黄七笑道。
见二毛皱眉咧嘴,黄七立刻猜到他又没好话,不等其开口便主动退步,“贵妃也行啊。”
“你总惦记我干嘛,”二毛无奈摇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俩都不是一个种类的,不可能婚配的。我看你也是到时候了,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我就算走遍九州八荒,也给你找个同类,找个英俊帅气的。”
“你要是找不到呢?”黄七追问。
“找不到我顶上,这回你满意了吧,”二毛瞅了黄七一眼,“我就知道你想听这个。”
“这可是你说的。”黄七喜形于色。
“对,我说的。”二毛不停的翻动着面饼。
“哈哈,那你直接顶上吧,”黄七得意大笑,“不管同类离自己多远,乘黄都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我早就跟你说过乘黄一族就剩我自己了,你找不到的,哈哈。”
“你还说过你跟鹿是近亲呢,找个公鹿也算。”二毛赖皮。
“说话不算数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黄七鄙夷撇嘴。
二毛将熟了的面饼尽数铲了出来,随手拿起一个转身就走,“你慢慢吃吧,我累了,回去歇会儿。”
回到住处,二毛躺卧在床,静心思虑,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需要理理头绪,拾遗补缺。
仔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自脑海里逐一想过,二毛感觉自己应对的还算得当,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按照云裳所说,九州盟引诱自己冒充夏玄是怀着很深的恶意的,由于云裳是朝廷的人,与九州盟是敌对的,故此她对九州盟的评价很难做到公正公允,不过仔细想来,云裳这番话还是有道理的,九州盟的确想要利用自己,而且极有过河拆桥的可能。
过河拆桥的事情公孙逢时之前做过一次了,有过劣迹的人可信度自然会大打折扣,而且引诱自己冒充夏玄这件事情应该是公孙逢时和芈天罡商议之后的结果,如果没有芈天罡的首肯,公孙逢时不敢这么做。
此外,九州盟旗下有十八玄宗和三十六武门,引诱自己冒充夏玄这件事情应该不是所有宗主和掌门都知情的,因为知情人一多,就很难保守秘密,不出意外的话此事应该只有包括芈天罡和公孙逢时等极少数核心人物知道,自己一旦承认自己就是夏玄,接下来很可能还要面临那些没有参与此事的宗主和掌门的盘问和验证,只有通过了他们的盘问和验证,自己才能坐实自己就是夏玄的这一事实。
证明自己就是夏玄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因为他本来就是,但如何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又冒充自己的身份,这个尺度就需要谨慎拿捏了。
次日上午,二毛背着藤筐准备去西山转转,一是为了捡些蘑菇和木耳,二来也顺便儿找找白鼻子和黑眼圈儿,这两个狗东西好几天没回来了,他有点儿不放心。
刚关上房门走到墙角,便发现裴一帆汗流浃背的出现在了东面的广场上。
裴一帆是自己来的,他只有淡蓝修为,无法凌空飞渡,云崖山离玄云宗将近五百里,加上天气太过炎热,大老远的跑过来着实将他累了个够呛。
此前姞缜曾经送他了一些茶叶,二毛自己平日里也不舍得喝,不过他倒是舍得给裴一帆喝的。
裴一帆擦汗洗脸,转而接过二毛递来的茶水,“出大事儿了。”
“替死鬼死了?”二毛随口问道。
“何出此言?”裴一帆皱眉。
“你就说他死没死吧?”二毛又问。
“不知道,”裴一帆摇头,“不过这几日都不曾见到他。”
听得裴一帆言语,二毛心里有数了,替死鬼肯定是死了的,不过九州盟封锁了消息,包括裴一帆在内的门人弟子尚不知情。
“你为什么说他已经死了?”裴一帆不解。
二毛没有急于回答裴一帆的问题,而是随口反问,“裴师兄,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裴一帆多有忧虑,“他们几乎认定你就是夏玄。”
不等二毛接话,裴一帆便急切补充,“消息绝对不是自我这里泄露的,你仔细想想,可是别的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认定我是夏玄之后,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什么?”二毛追问。
裴一帆摇头,“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哪敢乱说话,只能佯装一无所知。”
听得裴一帆言语,二毛放下心来,随即笑问,“他们知道咱俩私交甚笃,所以派你来游说我?让我承认自己就是夏玄?”
“确是如此,”裴一帆点头,“有与我相熟的弟子告诉我,昨日上午公孙掌门带人来过,当众说出了你才是真正的夏玄,但被你否认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替死鬼被人害死了,他们担心替死鬼死了之后九州盟没了旗号,失了人心,便想找人假冒。”二毛意简言赅。
二毛知道裴一帆疑惑什么,不等其发问便再度说道,“他们没有让我撒谎冒充,而是置身事外,佯装毫不知情,来了招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故意给我创造机会,试图让我心甘情愿的去冒充夏玄。”
裴一帆很聪明,“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知道你就是夏玄?”
二毛点头,“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个可以冒充夏玄的人。”
裴一帆喝了口水,“你怎么知道替死鬼已经死了?”
“因为有人告诉我了,”二毛说道,“你别问是谁告诉我了,我不愿对你撒谎。”
眼见二毛如此坦诚,裴一帆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多有欣慰,“你这么说,我就能猜出个大概了,失踪的那两个人离开云崖山之后应该来过你这里。”
二毛没接裴一帆的话茬,而是起身提壶,为裴一帆加水。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过后,裴一帆方才再度开口,“我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劝说你承认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来见见你。”
二毛点头过后出言问道,“裴师兄,依你之见,我是趁机冒充好呢,还是拒不承认好?”
裴一帆摇头,“我不知道,你自己斟酌吧,此事很是复杂,我有些绕不过弯儿来了。”
“那你感觉我若是承认自己就是夏玄,对我来说是利大还是弊大?”二毛又问。
裴一帆想了想,出言说道,“如果按你所说,九州盟只是想利用你来稳定军心,并不是真的知道你是夏玄,那你承认自己是夏玄对你就是不利的,因为那会将你置于险境。不过你一直没有跟朝廷交恶,他们若是知道内情,应该也不会跑来杀你。”
裴一帆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再度说道,“目前的情况是你分明就是夏玄,但不管是九州盟还是朝廷的主事之人却都认为你是冒充的,如此一来你反倒彻底安全了,你现在就算跑到大街上扯着嗓子吆喝你是夏玄,也没人杀你了。”
“裴师兄,你回去告诉他们,在你的一番苦劝之下,我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夏玄,”二毛说道,“七天之后让他们来接我,到时候我会跟九州盟的宗主和掌门见上一面,让他们知道夏玄还活着,以免军心涣散,不可收拾。”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得想好了。”裴一帆说道。
二毛点头,“没事儿,我想好了,我现在可真可假,可进可退,怎么做都是对的,不过你得跟他们说清楚,我以后还会住在玄云宗,我不需要保护,更不允许监视。”
“好,”裴一帆说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违心答应,我就算白跑一趟也没什么大碍。”
“没事的,我刚才说过了,我现在怎么做都是对的。”二毛随口说道。
“唉。”裴一帆叹了口气。
“怎么了裴师兄?”二毛问道。
“如果师父明知你不是夏玄,还试图让你主动冒充,便有失光明。”裴一帆多有沮丧。
二毛摇头说道,“裴师兄,你怎么知道盟主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知道那个替死鬼是个假的?”
裴一帆皱眉抬头,“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情况不明时我们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