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提是不能再继续下雨了,河堤不能再继续蹋下去了。

父亲说江南几十年都不曾见过这场景,七月初就开始断断续续下雨,停一日下三日,终于连着几日几夜大雨,河坝受不住了。

平安的信他及时送给了衙门,衙门在收到他信的次日也收到了朝廷的传书,至此,官员们的心才稍微踏实一点。

消息传下去,城里的百姓才心定了些。

但这也仅仅是余杭城里。

城外受灾的地方太多了,河坝下直接圈村淹没的就好几个村镇,具体死了多少,逃出多少到现在都没办法确定。

城门口搭上了无数个帐篷和临时木棚,逃难来的百姓已经上万人,还不停地有人过来。

知府大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动员城里富户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他家是医药大户,自然是出药。

今年七月初开始连续的下雨,本来正是夏收的时候,许多人家都是想天气稍微晴朗一点收割,因为大多数人家根本没有多余的空地晾干,谁知道一等再等,反而没了收粮的机会 ,一年的收成差不多浪费了大半。

他家的药材比粮食稍微好点,但也损失不小。

有两个药庄淹了一大半,剩下山坡上的药材基本也废了。

霍止透过窗户看着院里,父亲正撑着雨伞在后面追着哥哥。

祖父走后,做孙儿的在家丁忧一年,一年后大哥通过关系,又去了离城区不远的一个县城当县令,本是极好的事,谁知道这次这个琼林县也是个受灾严重的县城。

不过好在不在河坝冲击范围内,至今没有人被淹死。

昨日大哥去府衙办事,今日早上兄弟俩就辞行过了,父亲却想他过几日再走,生怕有个好歹,实在不行就辞官。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将军怎么可能在打仗最紧要的时候离开战场呢?

同理,一个县太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县衙?

父亲不老却有些糊涂了。

霍止看着父子俩拉拉扯扯,大哥行了个礼还是走了。

父亲就那样撑着油纸伞站在那一动不动。

霍止一点都不想出去劝解。

在这个家中,祖父最偏爱的是他,祖父却已经走了三年多了。

父母最疼的却是长子,无论他做的多好也不行。

连带他的娘子他的孩子在祖父祖母眼里都比大嫂和他们的儿女差了许多。

去应天府那年,如果不是平安救他,他早已经死了好些年了,回来后祖父大发雷霆,父亲却对他更是爱理不理的,反而怪他不该把事情闹到官府。

他怎么不想想,那种情况下,霍荀已经买凶杀人了,甚至差一点杀了闵州军营里的人,不去官府能行吗?

母亲也没有因此对他关爱多少,只是一味地埋怨他不够心细。

罢了,不想这些了。

平安快来了,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最真心待他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该死的天气那有多好。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实实在在已经发慌了。

华寿堂那么多庄户,那么多药铺大夫、伙计,每日都要吃要喝,今年收上来的药材还不及往年的四成,而且这样的天气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未来会不会更严重?

他现在每日有两个大夫、三个伙计在城门口施药,施粥。

虽然不是贵重的药材,但架不住量大,时间久了,也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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