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下来，寂静的深夜顾青禾甚至能听到她乱跳一通的心脏。
许久，欧阳夏似乎伴着清冽的酒香睡着了，顾青禾垂眸看着她的睡颜，紧皱的眉心和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张扬肆意完全不同。
所以是因为那些不曾为人所知得遭遇，才会努力习武，钻研暗器吗？
她的武力值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那一旦使用便难以逃脱的暗器，却是她最大的底牌。
若是她口中的那个妹妹也有这样的本领，那姐妹二人的经历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顾青禾动作轻柔的帮她整理，声音更是飘渺的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吹走似的。
“是不是还没有人夸一夸那个妹妹很勇敢？”这样在入了冬的深夜睡在高高屋顶上的场景顾青禾还真没经历过，她将自己钻进披风里，靠近欧阳夏，轻声叹息，“明天让王阿婆做红烧肉吧。”
欧阳夏爱吃王阿婆做的红烧肉，日日吃都吃不腻。
顾青禾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而一旁的欧阳夏却睁开了眼睛，那双迷离的眸子变得清醒，染了些水光。
她将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半披风掀开来全盖在顾青禾身上，故作嫌弃的轻啧一声，“这小身板，明日要是生病了指定得怨我。”
顾青禾到底也没能在屋顶上待一夜，天将亮时她打了个喷嚏，欧阳夏便直接将她扛下去塞进了温暖的被褥之中。
但即便如此，一觉睡醒顾青禾也还是病了。
鼻音重的就连洛风都能听的出来。
顾青禾裹着厚厚的披风，捏着鼻子将王阿婆熬的姜茶一饮而尽，辣的吐了吐舌头。
洛风赶紧将蜜饯递过来，眨巴着眼睛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王阿婆也是一脸的疑惑，“怎么会生病呢，莫不是被褥太薄了些？一会儿我就去换床厚的过来。”
顾青禾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被褥的问题。”
“那肯定是这几天遭罪了的缘故，那大公子还说给你照料的很好，那种阴气那么重的地方，进去了怎么可能会不生病。”
王阿婆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顾青禾听不懂的话，想必是祈福之类的。
喝了姜茶，顾青禾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刚坐下，外头门房就进来通报，说是齐明月来了。
再次见面，二人之间显然熟络了一些，齐明月笑眯眯的坐到她对面，“听说你这次的牢狱之灾是得罪了丞相府的李秋怜？”
顾青禾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沉声道：“我倒是无妨，只是那无辜丧命的夫人，却是因为我才会卷入其中的。”
若非她去替这产妇接生，李秋怜母女的心思应当也不会打到这家人身上。
也是她确实低估了这母女两个的无耻程度。
齐明月是个心大的，摆了摆手，“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你是去治病救人的，若不是你，那产妇能不能活下来本身就是未知的。”
不，她先前便料到这母女两个必定会想办法对她出手，但她还是将这两人想象的太过于良善了，不曾想到为了牵连到顾青禾，竟能用无辜母女的性命来做引子。
无耻之人是没有下限的。
若顾青禾先前对丞相夫妇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在得知母女的死或许是她们动了手脚的时候，便是确确实实的厌恶了。
顾青禾不是多仁厚无私的善人，但至少她不会蔑视生命，将生命看的比蝼蚁还低微。
做了坏事的人不知反思，她倒是在这里反思上了。
齐明月无奈的点了点桌子，将话题岔开，“我今日其实是为了林家来的，林仕强前几天入宫的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她这几天都在大理寺里，对于林家的消息知道的应该确实不多，除了那日齐明月写的那封信提到林家之外，其余的时间顾青禾还真没听到过林家的消息。
抿了口茶水，齐明月挥着扇子的手停下，皱起了眉头，“陛下应该是想要护着吴王，打算将此事压下去，那林仕强去宫里跪了几天，也没见陛下心软半分。”
顾青禾听他说完这几日的事情，也跟着思索了片刻，与其说是陛下偏袒吴王，倒不如说陛下是维护自己。
这件事情的牵扯深，帝王随口的一句话能让底下的臣子们趋之若鹜，他们揣测着帝王的心思，想要做他最称手的刀。
他大可以撇清干系，他什么都不知道，是这些暗中揣测他心思的人会错了意，做错了事。
可在撇清干系之前，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凉薄，否则这些刀便要联合起来对着他了。
“你觉得林仕强日日往宫里去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讨个说法吗？”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顾青禾十分厌烦去揣测这些心机深沉的人，那种阴恻恻，滑腻腻的恶心感会将她围起。
“先前不是说皇帝有心让林家的女儿做四皇子妃吗？这么久没什么动静，他要的，应该是皇帝的一句话。”
四皇子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若是他林家的女儿能成为四皇子妃，那就证明皇上还没有打算弃了他们林家。
这也是这些年他拼命想让林聪往上爬的原因。
林家世代经商，赚来的钱大部分入了国库，皇帝对他林家看重，恭敬相待。
可林家人总是不安。
明家的产业比他们林家来的雄厚，但有明妃在宫中给明家人撑腰。
而他林家有什么？
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贵人，怕是只能落得个全家流放，财产充公的下场。
于是他想让自己儿子入官场，可官场上弯弯绕绕太多，他儿子是个脑子笨的，哪日被人坑了怕是都不知道。
于是他又想让自己儿子去战场。
战场好啊，如今瑞朝能够上阵杀敌的将军实在不多，他在军营里浸淫几年，回头当老子的花点小钱，买通关系，将别人的军功安在他身上，让他能被圣上看到，也让那些打他林家心思的人都瞧瞧，他林家也不是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可他那儿子实在是蠢了些。